「也罢,教你个乖。」严世蕃也需要有人听他卖弄,便得意道:「皇上对我爹,那是有感情的……自嘉靖二十一年我爹入阁以来,已经伺候了皇帝整整二十个年头,皇帝已经习惯了我爹的言谈举止,习惯了他的小心伺候,满天下再没有比我爹,更了解皇帝,更顺他心意的大臣了,所以那阵气一过,就会想起我爹的好处,舍不得抛弃他了。」
「所以您让我一进去就哭,原来是为了让皇帝消气啊。」鄢懋卿恍然道:「好一个动之以理啊!」
「不错!」严世蕃点头道:「不过光有感情还不够,还得有我爹继续干下去的理由!」说着冷笑一声道:「所以得让皇帝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徐阶也不是什么好鸟……皇上不信就去查,保准大开眼界!」
鄢懋卿赞道:「善啊!既然换上徐阶一个样,那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我还用了最后一招,让皇帝就范!」严世蕃阴阴一笑道:「我严家父子纵横朝野几十年,无论在朝中,还是地方,门生故吏满天下!说是『朱家天下严家当』,那是一点都不为过,要是敢贸然让首辅易主,必然引发大规模的朝争!现在全国灾荒战乱不断,到时候朝局一片混乱,一旦疏于赈灾救灾,那就会立即激起民变!他朱家的江山,也要危险了!」说着露出森白的牙齿,桀桀笑道:「你说他敢不敢动我们父子?!」
鄢懋卿听得浑身冒汗,没想到自己那一番话里,竟然有这么多的暗示明示,更没想到这严世蕃心机之深,胆子之大,竟然胁迫到皇帝头上了!
严世蕃很享受鄢懋卿现在的表情,歪头嘬了口酒,得意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您总是英明正确,跟着您老放心踏实!」鄢懋卿赶紧表态道:「在下一定全心全意,坚决服从!」
「知道就好!」严世蕃夜枭似的鬼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看鄢懋卿一眼,淡淡道:「可不要说一套做一套哦……」
「那哪能呢?」鄢懋卿干笑道。
「怎么不会?」严世蕃冷笑道:「当初咱们是怎么约定的?你在江南捞得银子,好像该三七分吧?」
鄢懋卿赶紧跪下道:「都是下面人胡搞的,他们以为这是巴结我,殊不知要把我害死了。」领教了严世蕃的厉害,他连狡辩都不敢,赶紧承认错误道:「我已经传话给老家,让他们将那些影子,全都运到分宜去。」
对于他认错的态度,严世蕃还是很满意的,便大度的一挥手道「一半一半吧,也不能让你白忙活了。」
鄢懋卿大喜道:「多谢小阁老恩赐!」心中却只想抽自己大嘴巴,暗道:『原先就是三七分,这下我才分了四分之一,还得感恩戴德,算得什么帐啊!』
「起来吧!」严世蕃得意笑道:「老子不会让自己人吃亏的,」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事儿,把酒杯狠狠掷在地上道:「也会让那些胆敢在背后阴我的人,死无葬身之地的!」
鄢懋卿凛然道:「您是说徐阶徐华亭?」
「不错!」严世蕃恨恨点头,却又有些气短道:「不过他圣眷正隆,又是一品柱国,还得从长计议……」
「您可以先剪其党羽啊!」鄢懋卿出谋划策道:「比如说那个沉默,跟弹劾我的林润是同年,又在苏州很有些潜势力,这次我倒霉,八成拜他所赐!」
「我焉能不知?」严世蕃愤愤的叹口气道:「别忘了我倒霉的开始,那次顺天乡试,就是他的主考……我可听说了,他的搜查力度,比原先大了不止十倍,这才让弊案暴露出来,说他没事儿,鬼都不信!」
「这个沉默既然跟咱们处处作对!」被人家当傻子似的耍了半年,鄢懋卿可是十分想报仇的,便煽动道:「那为什么不把他除掉呢?」说话间,还平伸手掌,比划个砍头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