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吃下碟里的半个烧卖,撑着眼皮苦笑道:「吃不得了,吃不得了,再吃肚子就要胀破了。」说着用餐巾擦擦嘴角道:「阁老,您有话就说吧,咱家都替您憋得慌了。」
见心思被说破,严嵩讪讪一笑道:「那好,我就只说了……」说着压低声音,拱拱手道:「老朽请问公公,皇上写这个圣谕的时候,公公可在边上伺候?」
「这个么……」李芳顿一顿,缓缓点头道:「阁老看咱家的眼睛都熬红啦。」虽然没明说,但显然是承认了。
「那实在太好了……」严嵩起身,给李芳深施一礼,语带乞求道:「老朽斗胆请问公公,皇上是因何作此手诏,当时说了什么,心情如何,请公公告知,老朽感激不尽。」
「阁老这是什么话?」李芳闻言,脸上的笑容顿去,一脸严肃道,「太祖早就定下铁律,内侍不得干政,违者一律斩首,您是要我的命吗!」
严嵩听了心里哂笑道:『也不知王振、刘谨之流是干什么的?就是你这条老狗,也没少兴风作浪,暗中折腾,这时候跟我卖什么乖?』但面上还满是恳切道:「这事儿天知地知,您就当是帮帮老朋友,老朽没齿难忘!」说着拍拍手,严年便从外面进来,奉上个厚厚的信封,搁在桌上后,又知趣地离去了。
严嵩将那大信封推到李芳面前,满脸笑容道:「公公曰夜侍奉皇上,辛苦至极,老朽的这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李芳拿起那信封,打开一看,足足十张千两面额、认票不认人的汇通银票,哈哈一笑,却将信封重新封好,原物奉还道:「阁老盛情,咱家受宠若惊;然咱家孤身一人,吃住都在宫里,用不着钱的。」
「唉,公公此言差矣,」严嵩摇头道:「将来什么情况,谁也不敢说,您还是该有备无患的。」真是赤裸裸的教唆犯罪啊。
「阁老说的有理,」李芳仿佛从善如流,顿一顿,却又道:「但咱家无功不受禄,岂敢连吃带拿,那太让人笑话了!」
严嵩心说:『就等你这句话呢!』便释放出早酝酿好的感情,面色愈加哀戚起来,转眼竟泪眼惺忪,又是抱拳,又是作揖的苦苦哀求道:「公公请帮我,请一定帮我啊……」
「哎呀呀,您老这是干什么?」李芳赶紧起身还礼道:「要折杀老奴吗?」
「公公不答应,我就,我就……」严嵩说着,竟然扶着桌沿,缓缓往地下跪去,道:「我就给您跪下!」
说心里话,李芳是真想受他这一跪,但也知道,如果那样的话,严嵩曰后定然会报复自己,所以只能带着惋惜的赶紧扶住他,叹口气道:「唉,阁老如此待我,老奴我拼着不要这条老命,也得帮帮您了。」
「多谢多谢。」严嵩面上带着泪,却已经绽开笑容,一屁股坐回椅子,道:「请问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谁勾动了陛下的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