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二章 化解

再看看现在大明朝的官员表,刑部尚书何宾、大理寺卿万采,那都是严党的骨干;原先左都御史周延在时,还能顶一阵子,但他从夏天大病一场,到现在还没回衙门上班,根本指望不上。

说起来,也算是徐阁老流年不利,好容易找到些实力派的战友,结果因为老病,造成了巨大的减员,一下就没法跟严党抗衡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很多时候,都会被成为英雄、义士,为万人景仰,唯有在官场上,这句话是找死的代名词,愚不可及,不能尝试。

所以沉默选择了退而求其次,以非正式的方式向皇帝告状……他相信,以嘉靖皇帝之聪明绝顶,定然知道这是什么人干的,但以嘉靖皇帝之得过且过,又不大可能去穷究事情的真相,因为万一拔出萝卜带起泥,想要收场可就太麻烦了。对皇帝来说,这样浪费时间、牵扯精力,都是对修炼无益的,哪里会费力气去做?

因此在最初的震怒之后,嘉靖很快便认同了沉默的选择——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对某人的严厉警告还是少不了的!实在太不像话了,再不修理修理,那些家伙真要反天了!

「礼部尚书吴山……」玉熙宫里,嘉靖帝面色十分难看的问道:「是哪儿的人?好像是严阁老的同乡吧?」乡试卷子除了沉默这个出题者外,就是礼部的堂官能看到了,这件事是沉默提前揭发出来的,自然可以排除在外,那最大嫌疑便落在接替赵贞吉的礼部尚书吴山身上了。

李芳闻言心中一喜,面上仍古井不波,点点头道:「主子好记姓,吴山吴部堂是江西高安人,跟严阁老算是很近的同乡了。」顿一顿,他令人惊掉下巴道:「不过吴部堂的官声向来不错,不会干出这种事儿吧?」

「人心似水啊,」嘉靖帝感叹一声道:「不对,人心可不是水能比的,水是往下走的,人心总是高了还想高啊……」

李芳明白嘉靖的意思,是说吴山原先是礼部右侍郎,还排在左侍郎袁炜后面,可竟能后来居上,显然离不开严阁老的鼎力支持。由此倒推回去,人家严阁老为什么要帮你吴山?还不是因为两人是老乡吗?再倒退一步,显然就算吴山再爱惜名声,为了礼部尚书的位置,也会跟在老乡屁股后面的。

「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李芳便一脸感慨道:「看来吴部堂也是为了报恩啊。」一句话便把嘉靖的注意力,从吴山转到严家父子身上了。

「什么时候,朕的权柄可以拿来送人情了?」嘉靖闻言怒道:「哦,他严阁老将礼部尚书送给了吴山,吴山又把朕的乡试当作回礼,报答严阁老的『提拔之情』。」聪明人总有丰富的联想力,且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此一想,嘉靖帝简直要气炸了肺,怒不可遏道:「国家公器不是他严嵩和吴山随意摆弄的玩意!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陛下息怒。」李芳轻声道:「不如明曰奴婢传吴山前来回话,若此事千真万确,再重重惩罚他……还有那些人也不迟。」

嘉靖闻言却摇摇头道:「你虽然年岁比沉默大许多,看问题却不如他呀……朕要是想把事情闹大了,还跟你在这瞎猜什么?直接把他们下诏狱,陆炳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招认!」说着叹口气道:「但现在不行,局势不允许,所以只能便宜他们了。」

「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李芳有些失望道。

「算了?当然不能算了。」嘉靖冷哼一声道:「朕平生最恨被人欺骗,吴山的狗头只不过寄在他脑袋上罢了。」说着顿一顿道:「朕写一封信,你给严阁老送去,」嘉靖的声调越来越高,两眼也瞪得越来越大道:「当着他们父子的面,读给他们听!」说完便挥毫写就一篇龙飞凤舞的圣训,让李芳天一亮就去传旨。

当晨钟敲响,朝阳将要升起,西苑的大门缓缓开了,李芳与沉默的轿子,几乎是并肩出了宫门,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去了……一场狂风暴雨,似乎还没发起便被平息了,只是阴谋的气旋根本没有打破,事情的发展,真能如嘉靖所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拭目以待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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