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拱的压迫下,沉默和张居正只好签下不平条约,各领了两堂选贡生,高拱自己也有两堂——张居正管的是率姓堂和诚心堂;沉默管的是崇志堂和修道堂;高拱则管正义堂和广业堂,瓜分了全部六堂选贡生。
把他两个强拉上贼船,高拱才实话实说道:「按说每个学堂都配有五经博士三人,助教六人,但本监缺额比较严重,只能配给你们半数。」说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们都是有本事的,各自走门路找些老师来吧,我挪出点经费,给他们开薪水。」
走出祭酒大人的房间,沉默与张居正相视苦笑,张居正道:「到我那边坐坐去。」便领着沉默到了西厢间,自己的办公室。
冲一壶上好的龙井,张居正笑道:「这还是你过年送我的呢,劳你这几年年年挂念,我实在是受之有愧。」
「今年你就不用愧了,」沉默端着茶杯,轻轻吹去热气道:「我没得茶叶送了。」虽然南方定然会孝敬丰厚,他却不便再转赠了。
「不要紧,我是龙井喝得,苦叶茶也喝得。」张居正怡然自得道:「说实在的,今天高大人对你的态度,可着实透着暧昧啊。」
「哦,我怎么没觉着?」沉默笑道。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张居正仰头看看屋顶道:「想我刚到国子监的时候,高祭酒对我十分不以为然,动不动就骂得狗血喷头,还当下人使唤,呼来喝去,让我十分的难堪。」说着看沉默一眼道:「你再想想他对你,显然已在强压本姓了……虽然最后还是没压住,但对你的态度却明摆着,你说是不是?」
「你想多了吧,」沉默笑道:「说不定,是祭酒大人今儿心情好呢。」
「不可能,」张居正大摇其头道:「我来这几个月了,就没见他笑过,结果你一来就心情好了?这不还说明是你的原因吗。」说着搁下茶杯,十分笃定道:「无事献殷勤,非歼即盗!」
「他要盗我什么?」沉默轻声问道。
「这个不难猜,」张居正淡淡一笑道:「别看高肃卿的职务是国子监祭酒,但他的重心可不在这儿。」
「在哪?」沉默明知故问道。
「裕王府,」张居正道:「裕王爷虽然有好几个老师……就连我,假假也算是其中之一,但谁也比不上他高肃卿!说句犯忌讳的话,他俩的关系,像亲人多过像师生。」其实他想说『像父子』的,只是没胆说出来罢了。
「对高拱来说,经营好裕王爷,就是经营好了一生的事业。」张居正压低声音道:「之前虽然陛下一直在二位殿下中暧昧不明,但总体支持裕王爷的还是多的,所以高拱只需化解掉那些明枪暗箭,便可稳坐钓鱼台,静候鱼跃龙门的一天。」
「但现如今情势不妙啊,裕王爷虽是长子,景王爷却有嗣,时间一长,恐怕最保守的大臣,也无法坚持长幼之序了。」张居正低声道:「所以他跟袁炜的态度掉了个个……原先袁炜整天出谋划策,想要让景王取裕王而代之。现在人家不急了,轮到高拱急了,他非得赶紧拿出办法,将这个劣势扭转过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