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公子名叫胡宁,其实还比沉默大两岁,虽然父亲在时,老老实实称他『世叔』,但现在胡宗宪回杭州了,胡公子才不买沉默的帐呢。揉着手腕上青色的勒痕,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沈大人,你手下把我打伤了,还抢我的女人,这事儿怎么办吧?」
「哦?有这等事情?」沉默笑道:「那他们多半是不知道你的身份。」
「少来这套,我已经自报家门了。」胡宁鼻孔朝天道。
「怎么回事儿?」沉默看向三尺。
三尺便照着沉默的吩咐道:「弟兄们可不认识什么胡公子,却都觉着胡部堂是大清官,他公子怎会如此胡作非为?败坏胡部堂的名声。以为八成是谁家的恶少,竟敢冒充胡大人的公子,这才把他抓来了。」
「你听到了吧?」胡公子翘着二郎腿道:「还不重重的处罚他?」
沉默却笑道:「待事情搞清楚也不迟。」便问三尺到底怎么回事。
三尺将先前的话又复述一遍,沉默听完问胡宁道:「贤侄,是这么回事儿吗?」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儿!」胡宁实在忍不住道:「我说沈大人,你别一口一个贤侄好不好?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充大辈?」
沉默呵呵笑道:「那么说,你跟胡部堂是一个辈分了?」
胡宁勃然变色道:「你怎么说话呢?」
「你父亲与我虽未曾义结金兰,却早已经是休戚与共的手足兄弟了!」沉默也沉下脸道:「你却在这没大没小,没老没少,说不得我这个当叔叔的,要替兄长管教你一下!」说着淡淡道:「给他把椅子撤了。」
「你敢……」胡宁话音未落,便被抽了椅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他呲牙咧嘴道:「你敢这样对我……」
「你想我会怎样对你?」沉默冷声道:「你来苏州七天,哪天不闹事?光被你和你的跟班打成重伤的,已经到了两位数,被百姓视为瘟神一般,天天盼着你赶紧滚蛋。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胡公子,部堂大人的名声全让你丢光了!」
「那又怎么样?些许屁民而已!」胡宁骂道:「打了就打了!我爹就是东南王,谁敢怎么着我?」
「将这句记录在案。」沉默冷声道。
胡宁骇然转头,才看到角落里一个书吏在奋笔疾书,一下子呆住了。这才四下打量,发现此处竟然是知府衙门的二堂。
「你、你竟然审我?」
「废话,这『明镜高悬』匾下,岂是磕牙花子的地方?」沉默冷笑道:「今天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原原本本送到部堂那里,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你,你不怕我爹?」胡宁瞠目结舌道。
「我正大光明,依法办事,部堂大人只会夸奖,怎会怪罪!」沉默心中冷笑道:『小子,你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你爹都得让我三分,哪轮到的你来我的地盘撒野?』
「好、好……」胡宁表情一阵难堪,却终究怕了『记录在案』四个字,把狠话咽到肚子里,闷声道:「我的一个小妾跑了,把她找回来我就走,这总不犯法吧?」
「小妾?」沉默笑道:「这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便轻轻一拍惊堂木道:「传苏雪上堂。」
一袭素衣的苏雪便走上堂来,问安便跪在一边,沉默询问道:「你与这位胡公子,可有什么关系?」
「回大人,没有任何关系。」苏雪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