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挨着沉默,也坐在那一溜太师椅上,戏谑笑道:「是不是昨夜太过艹劳了?」方才在席间,状元郎独占花魁的佳话,已经传开了,胡宗宪现在便以此取笑他。
「呵呵……」沉默无奈笑道:「部堂,我说过作业只是讨论琴技,您肯定不信。」
「那当然,」胡宗宪笑道:「除非你是木头。」
「可确实是这么回事儿。」沉默苦笑道:「我没有动那姑娘一指头。」
「真的吗?」胡宗宪这下奇了怪了,笑道:「反正大家都以为你啖了花魁头汤,你还柳下惠个什么劲儿?这算得什么帐?」
「管他别人怎么想,」沉默笑笑道:「我媳妇怀着孕呢,她信我就成。」昨夜里思想斗争的根源,便来自若菡,他还没法克服那种愧疚心理。
「原来如此……」胡宗宪呵呵笑起来,道:「少年夫妻,还真是有真情热姓的,等到过得几年,左手握右手了,你就该变着法子找新鲜了。」完全是一副过来人的神态,沉默除了笑,还能有什么表情呢?
胡宗宪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一番男人的话题,便将两人有些疏远的距离,一下拉了回来,为接下来的话题,定好了调子。
胡宗宪便问沉默,开埠准备好了么,今年的计划是多少,能不能向皇上交差。
沉默一一做了回答,全都是令人省心那种。胡宗宪不由羡慕道:「真想跟你换换呀,我来干这个苏州知府,让你去当那个劳什子总督。」
沉默赶紧道:「这种事开不得玩笑!」又笑道:「部堂大人乃是我大明首牧,只有别人羡慕您的份儿,哪有您羡慕别人的份儿。」
却见胡宗宪重重摇头道:「我这个总督当的,是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履薄冰,不过是驴粪蛋子面上光罢了。」
沉默心说:『拐弯抹角半天,现在戏肉来了!』不由打起精神,听胡宗宪道:「你知道浙江巡按尚维持参我的事儿吗?」
沉默轻轻点头道:「邸报上看过,不过是书生迂腐之言,部堂不必挂怀。」胡宗宪说的是两个月前,浙江御史尚维持,上『论总督军门开纳级之弊疏』。
其奏疏说:『近年因浙江、南直隶倭患,兵部许于总督军门开纳级别之例,此乃一时权宜之计。然此例一开,土豪、市侩、逃军、罢吏等向以惧罪而逃匿者,多得以纳银而往来于白昼,甚至死罪一等,也可以纳银自赎。因此,各官亦以此营私,恣意剥削以自肥,请朝廷严加禁止,惩治不法!』
上个月,朝廷已经有了定论,嘉靖帝命冒滥朦胧给授者,由巡按御史追夺治罪,充军者不准赎,其罢革官不得以赞画军务为名,生事害民,悉令革回闲住。
「如果他姓尚的真秉承公心,那我也无话可说,」胡宗宪愤愤道:「可这厮分明是阮鹗的爪牙,上疏就没安好心,自从拿到圣旨,更是肆无忌惮,将我许多能干的文官武将尽数革职。取而代之的,全是他阮鹗的人!」说着叹息一声道:「哎,你我兄弟的平倭之梦,真是多灾多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