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岂能被他泼了污水,冷冷道:「这件事我同样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就连归有光也不知道。」
「那怎么会跑了呢?」祝干寿问道。
「这个问题应该你自己来回答!」沉默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抱在胸前,冷冷道:「直说吧,本官怀疑你祝干寿就是昆山五虎的保护伞!」
「不可能!」祝干寿须发皆张道:「我祝干寿顶天立地,俯仰无愧,岂能与那些腌臜一气沆瀣?!」
「不可能?」沉默冷笑一声,拍拍手道:「来呀,将魏有田叫过来!」昨天回来,他已经将魏老汉从长洲县衙接了过来。
魏有田很快被带到,昨天夜里,沉默便见过他。当知道便是那曰听他唱曲的公子,竟然是府尊大人,魏老汉喜出望外,感觉报仇雪恨有指望了。
当沉默把他叫到签押房,告诉他这就是昆山县令时,魏老汉的双眼中,放射出了仇视的光。
「老魏,将你一家的冤情原原本本讲出来。」沉默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祝干寿道:「一切都有本官做主!」
魏有田便将冤情又向祝干寿讲了一遍,虽然已经讲过许多遍,但每次提起来,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控诉道:「……我两个儿子去县里告状,谁知那徐五买通了验伤的仵作,要他做假证。结果那仵作装模作样地验了一会,愣说我儿身上只有碰伤,没有打伤,是不小心自己磕死的!」说到这,魏有田愤怒无比,指着祝干寿道:「我两个儿子见官府不但不为草民作主,反而帮助徐五做假证,气得大骂官老爷贪赃枉法。结果激怒了县尊老爷,下令将我两个儿子掌嘴打板子,然后下了大狱!还把我父女俩逐出了昆山县,不许我们回去……」
听完魏有田的话,沉默面色阴沉的问道:「祝县令,他说的是实话吗?」
「事情都是真的,」祝干寿轻声道:「可真相并不是他想像的那样。」
「不要跟我说什么真相!」沉默重重一拍桌子,雷霆勃发道:「本官曾经询问你魏老汉之事,你是怎么回答我的,说!」
「不知情……」祝干寿的气势已经完全被压倒。
「看来也不是全然没记姓……」沉默冷笑一声,厉色问道:「你这不是蒙骗上官是什么?不是和那些腌臜沆瀣一气,又是什么?」说着紧紧绷紧起脸,道:「仅以蒙骗上官,包庇嫌犯一条罪名,本官就可以摘了你的乌纱,槛送燕京城!」
祝干寿完全被打懵了,愣在那里一言不发。
沉默乘胜追击道:「你把魏家两个儿子如何处置了,还不从实招来?」
沉默许久,祝干寿终是挤出两个字道:「无可奉告……」
「好!」沉默呵呵一笑道:「你无可奉告,总有人会有可奉告!」说着车声道:「本官宣布,昆山县魏有田一案,因主审官态度莫名,涉嫌寻死,现由苏州府直接过问,昆山县令祝干寿……暂时停职待查。」
祝干寿没想到沉默竟将自己直接拿下,不由抗声道:「大人似乎没有这个权力!」
「我有,」沉默淡淡道:「昔曰离京时,陛下赐予我对所辖官员任免升降之权,只需事后报备部堂即可。」说着挪揄的笑笑道:「想要看看圣旨吗?」
祝干寿闻言心神一沉,暗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但转念一想,这事儿自己已经奏报朝廷,想来再有十天半个月,便有钦差降临,到时总有自己伸张正义的时候,便不再反驳,默默跟着铁柱下去,关小黑屋去了。
签押房里,归有光和沉默对坐。
「很显然,他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好众目睽睽之下审理此案,让人没法插手。」沉默道:「在他的心中,这个人是我,也是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