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真没有什么刺客啊。」老者一脸乞求道:「您也说了,您是我们大都督的师弟,那就是一家人了,寒家奉承还来不及,怎可能对您老不利呢?」
「看来是不打算交了。」沉默点头道:「好吧,那我先把箱子带走,等你们少爷回来了,告诉他,一手交人一手交货。」说着一甩袖子,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道:「对了,让他去苏州的知府衙门见我。」说着冷笑一声道:「那里才是我的地盘。」说完便扬长而去。
眼睁睁看着对方将所有的铁箱擡走,老头儿的心都碎了,待其全部撤走了,他便气哼哼的进了正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竟然气得哭起来,一边抹泪一边道:「什么狗屁才子,就是个青皮无赖嘛,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
莺莺燕燕们赶紧过来安慰道:「公子,公子,别哭了,咱们写信给大都督,让浙江锦衣卫收拾他。」
「收拾什么收拾?」老头带着哭腔道:「没看我诈唬不了他么?人家根本不担心我叔会怪他。」
「那您还去招惹他。」女伴心疼的给他擦泪。
「我就是想去把他的官服印信偷出来,警告他一下,哪想跟他起冲突了?」只听他满腹委屈道:「我都伤心成这样了,你们还指摘我。」
女伴们赶紧齐声安慰,又是给他烧洗澡水,又是帮他卸妆。只见那张如枣树皮一般的老脸除去后,一张如傅粉一般的俊面,终于得见天曰。只见他的相貌俊美异常,眉如远山、目似秋水,从鼻到唇无一不美,跟他一比,沉默都显得线条粗犷了。
不得不感叹,陆家的血脉就是好啊……第二天,沉默上路,只是队伍里多了几辆大车,装着那十口大箱子……昨夜研究了好久,也没有弄出个名堂来,但这更让他确信,箱子里的东西,价值连城了。
沉默不禁心动道:『如果不交刺客,那就把这些东西作补偿吧』……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有陆炳那层关系在,他也不好意思黑吃黑。
有这些沉重的箱子拖累,沉默抵达杭州的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差点就被关在城门外。
进城之后,直奔总督衙门而去……话说从周珫开始,就就把总督府从南京搬到杭州的打算,并开始着手将原先的康王府翻新改建,用了近两年的时间,于年前才刚刚竣工。其间这座总督府的主人走马灯似的换了又换,最后便宜了胡宗宪。
总督衙门外的大坪按规制有四亩见方,暗合『朝廷统领四方』之意。大坪正中高矗着一杆三丈长的带斗旗杆,遥对着大门和石阶两边那两只巨大的石狮,以空阔见威严。
从高大的辕门往里望去,又是一根高大的旗杆,再往前,便是偌大的中门。从里面遥遥透出的灯火一直亮到大门外,亮到门楣上那块红底金字的大匾:浙直总督署。
高檐、大门、八字墙、旗杆大坪,都是封疆大吏的气派。今天晚上这里的这种气象更是显耀,中门里外一直到大坪到辕门都站满了衣甲鲜明的军士,灯笼火把,一片光明。
如果告诉你,这么大的排场,只是为了欢迎一个五品官员而已,你可以不信,但如果告诉你,那个五品官的名字叫沉默,那你就不得不信了。
胡宗宪亲自到大门口,用最隆重的仪式迎接沉默,当铁柱掀开轿帘,两人四目相对,都有疑在梦中的感觉,尤其是胡宗宪,看到沉默重又意气风发,竟然鼻子发酸,双眼发热,有些哽咽道:「拙言!」
沉默却不敢托大,规规矩矩以下属礼参拜道:「属下苏州同知沉默,见过大人……」
胡宗宪哪肯让他跪下去,双手托住他道:「你我兄弟,还需这套虚礼吗?」
「规矩不能废啊,」沉默苦笑道:「何况是在衙门口。」联想起胡宗宪用总督的仪仗把自己接来,显然是有他的用意的,不过沉默却不能因此废了礼数,被人说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