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此时,已然顾不得去找剪刀铰指甲了。
只见她的左手紧紧捏住右手,捏住那四根葱管一般的指甲,银牙紧咬,狠命往下一瓣。
鸳鸯发出一声闷哼,右手那四根一寸多长的指甲,便被她给齐根瓣断。
顿时,鸳鸯的右手血流如注。
可鸳鸯此时,哪里还顾得了这幺许多,只见她将血淋淋的右手,探入贾母口中。
没有了长指甲的阻碍,鸳鸯果然抠出许多血红色的痰液来。
可此时,贾母还是没有气息,更没有醒转过来。
鸳鸯心里清楚,这是喉咙深处还有痰液堵着,而且用手是抠不出来的。
鸳鸯急得不行,便俯下身子,将她的樱桃小口贴在了贾母那干的嘴唇之上。
此时此刻,屋里众人都呆愣在那里。
他们素来知道鸳鸯是个忠心的好奴婢,但他们万万也没有想到,鸳鸯竟然忠心到了这种地步。
贾宝玉更是泪流满面,拽着鸳鸯的衣袖,哽咽着说道。
「鸳鸯姐姐,让我来。」
鸳鸯吸出一口血痰,吐在痰孟之中。
「我的好二爷,别捣乱。」
说着,鸳鸯再次贴住贾母的嘴唇,继续吸吮着贾母喉咙里的血痰。
便在此时,只听贾母口中『」了几声,终于有了几分气息。
鸳鸯见状,不由得大喜过望她喊了声:「老太太!」,便不由得美目一红,落下泪来。
贾宝玉站在一旁,看见贾母有了气息,也不由得喜极而泣。
而周文仁和胡玉娘二人,却面面相,脸色十分的难看。
好在贾母只是有了气息,却并没有醒转过来,依旧还是昏迷不醒。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胡君彦是怎幺得了消息,他竟然背着小药箱子,快步走了进来。
胡君彦进来先是瞧了瞧周文仁,瞧了瞧他女儿胡玉娘,只见二人面色发黑,眼神之中更有些惊慌之色。
胡君彦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周文仁和胡玉娘的面色,为何会如此的难看。
但他人老成精,又极其擅长察言观色,再加上他对他女儿胡玉娘,以及周文仁都十分了解,故而心里便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猜测。
只见胡君彦面色如常,先是瞧了贾母几眼,又俯下身子为贾母诊脉。
而鸳鸯自从胡君彦进来那一刻起,便如临大敌一般,死死的盯着胡君彦,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番诊脉之后,胡君彦点点头,说道。
「老太太这是急火攻心,引发了痰疾,再加上老太太年事已高,前些日子又犯了风疾,病势十分危急,好在鸳鸯姑娘已经将痰液排出,要不然,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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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胡君彦板着脸,回头看着贾宝玉和胡玉娘。
「我说二爷,玉娘,你们俩身为晚辈,老太太又那幺疼爱你们,你们怎幺能气着老太太呢?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往后可万万不敢再如此了。」
接着,胡君彦颇为不解,又有些委屈的说道。
「小老儿好列也算个名医,又借住在贵府上,还与贵府是亲家,老太太突患痰疾,你们怎幺不着人来叫小老儿呢?」
不等贾宝玉,鸳鸯等人说话,胡君彦便自顾自的说道。
「幸好去太医院请御医的那几个小厮,被小老儿给撞见了,也幸亏小老儿去给柳家媳妇瞧病,
恰好随身带着药箱,要不然,老太太今儿还真是凶多吉少了。」
说罢,胡君彦便打开药箱,拿出几根又细又长的银针,便要往贾母头部太阳穴扎去。
便在此时,鸳鸯突然一把推开胡君彦,并张开双臂挡在贾母身前,死活就是不让胡君彦近前,
更是不许胡君彦为贾母施针。
见驾鸯如此,周文仁和胡玉娘,纷纷面色大变,而胡君彦也变了脸色。
他看着鸳鸯,高声责问道,
「鸳鸯姑娘,老太太病势危急,一刻也耽误不得,你非拦着不让小老儿施针,若是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你吃罪得起吗?」
可是鸳鸯将贾母护在身后,任凭胡君彦如何舌绽莲花,她依旧站在里面,愣是连动也不动。
胡君彦无可奈何,只好求助一般望向贾宝玉。
「二爷,鸳鸯姑娘非拦着,不让小老儿施针,难道说小老儿还能害了老太太不成,咱们可是亲家,可是亲戚啊!
二爷,老太太真的耽搁不得,若是耽搁久了,只怕是华佗再世,也再无办法了。
二爷,劳烦您说一句话,让鸳鸯姑娘闪开,老太太那幺疼您,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贾宝玉此时心乱如麻,浑然半点主意也没有。
鸳鸯对贾母的忠心,贾宝玉心里是清楚的,那幺今儿鸳鸯如此反常,必然是有她的道理。
可是胡君彦说的也在理啊!
老太太病势沉重,也是真的片刻也不能耽搁啊!
再说了,胡君彦进荣国府这一年来,也替老太太诊治过几回,扎过几次针,从未出过岔子。
想至此处,心乱如麻的贾宝玉看着鸳鸯。
「鸳鸯姐姐,其他事以后再说,救治老太太要紧!」
鸳鸯红着眼圈,泪眼婆裟的看着贾宝玉,欲言又止。
她此时在犹豫,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将实情告诉贾宝玉。
鸳鸯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说,至少是不能现在就和贾宝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