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樱空再也忍不了,猛地撞向虚掩的木门。
「不要,他来了!」
原本被砸成肉泥的骑士依旧发出惊呼。
在赵樱空踏入廊道的刹那,潮湿的阴影裹住她,脚底的触感从硌脚的油彩颗粒,突然变成粗麻布的纹理。
身后的勇士呼喊声「公主」二字还悬在半空,就被黑暗吞得干干净净。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手上卡着的白色颜料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真实带着老茧的指腹。
走廊十分幽暗,只有两壁火盆里跳动着幽绿火焰微微照明,火苗舔着陶盆边缘,将晃动的影子投在砖墙上,扭曲成隐隐绰绰的影子。
「咚——」
前方传来钝器砸地的闷响。
赵樱空贴墙融入火光的阴影之中。
前方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躲在阴影中的赵樱空眯起眼睛,便看见一具无头尸体捧着一颗脑袋沉重着走来,断颈处的血还在往下滴。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他自己的脑袋。
就在赵樱空观察无头男尸的时候,捧在手里的脑袋眼皮突然掀开,直勾勾望向她藏身的角落。
早在那一瞬间之前,赵樱空已经熟练地跃上了墙壁,躲在视线死角处,冷冷地看着无头男尸。
头颅似乎无法擡起,只是巡视一圈没发现什幺之后,眼皮重新阖上。
无头躯体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似乎是要进入原来那间公主房,断颈处的血在地面拖出蜿蜒的画线,渐渐融进黑暗里。
赵樱空盯着那截断颈处不自然的笔刷痕,突然感到喉间发紧,自己的嘴唇正不受控地张开,发出甜腻的惊叫:「有鬼呀!」
那个无头男尸猛地停下,迅速转过身来,捧着的脑袋血淋淋的眼睛看向了她。
「找到你了,奥利维亚公主。」
头颅突然咧开嘴角。
但赵樱空指尖勾住唇角的油彩边缘,猛地撕下一层贴在嘴上的薄画布。
「够了!」
她甩着画布碎片怒喝,声线终于变回熟悉的冷冽。
「我也找到你了,画家!」
还没等那个无头男尸有所反应,只见一只冰冷的手臂搭在了无头男尸身上。
无头男尸想要前进,但根本动弹不得。
外面的尸壳如同熔化的油蜡一般不断掉落,露出了画家那张惊恐的脸庞。
画家震惊了,要知道他可是异类,自己的意识寄存在这画作之中,外面则是依靠自己的油画分身行动。
只要意识不出问题,那幺无论油画分身被怎幺破坏,他都可以不死。
但此刻他的意识被一只极强的厉鬼入侵了!
画家艰难地转过头去,只看到一个身穿纳粹军服的干尸老人,将一只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画家身上的油墨被快速吸干,很快便成为了灰色。
他想逃离,但紧接着,周围的城堡开始崩溃。
所有色彩都被吸收了,化作灰暗的本质。
冰冷的石板变成了医院洁白的地板,周围也变成了医院明晃晃、惨白的装修风格。
当画家睁开眼睛之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油画之中。
他的目光勉强移动,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病房里。
阳光从安装了铁网的窗户照射进屋内。
暖暖的,很舒服。
许久未有的感觉了。
病房不算大,屋内还有其他人,画家隐约能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
「侧脑室扩大、额叶高度萎缩、海马体积减小。」
「额叶、颞叶区域的葡萄糖代谢持续走低。」
「C反应蛋白已经超出很多了,所有指标越来越差了……」
「本来应该有好转的,但治疗以后病情又突然加重。」
「病人是偏执型精神分裂,并伴随严重的妄想症……」
寻着声音,画家慢慢扭动脖颈,朝自己身边看去。
两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交谈,其中一位年轻医生发现他醒了以后,立刻闭嘴,拿着手中的文件走了出去。
另外一位医生大概有七八十岁,他来到了画家床边亲切地问道:「昨天睡的怎幺样?」
画家艰难的擡起头,当他看到那医生的脸时,他微张的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又忘记了吗?」
老年医生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十分淡定地道:「我是乔治亚州圣伊莉莎白精神病医院的院长。」
「冈特·冯·特莱恩。」
「也是你的主治医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