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终於肯低头去看那颇有自知之明的老黄狼。
“黄道友不必妄自菲薄,至少小六天资不差,你也算后继有人。”
老黄皮子无言以对,眼前这后生说话实在太过冒犯。
小黄皮子记掛祖爷爷的好,便一边安抚老人家的情绪,一边向徐青求教。
“掌教法力通天,一定有法子可以为祖爷爷延寿..·—
“延寿?普通人病弱尚且可以调理身子,为其延寿,但延的也只是他本身就有的寿数徐青轻笑道:“我可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若我这里真有增命延寿的长生法门,今日街头棺材铺里兴许还是一个老头在照看。”
殭尸没有寿命一说,徐青已经身死,不惧死亡,自然也不会为四苦所挟。
但其他人想要在大劫之世摆脱四苦,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修行六境法的修士,尚且要借寿还寿。
不然也不会有许多如白云观主、定光住持这等人,为了延寿不择手段,以人为大药,
行逆天害理之法,只为苟活於世。
邪法能延寿,正法却入不敷出,那谁还会去修行正法?
也就津门部分仙家仍保持著修持功德香火的传统路子,这才勉强独善其身。
虽说这般修行不能窃得大道,却也恰好避开了大劫影响,不至於墮入邪道。
可即便如此,津门地界依旧有一些仙家尝到了『大劫甜头』,並为此做出一系列违背祖宗的决定,迈入邪道。
比如徐青当初遇见的曲水寨悲仙,那红衣女鬼便是尝到了造畜术的甜头,於是便带著一整个悲仙堂口,彻底墮入了无尽深渊。
徐青虽然和黄老须不大对付,但这黄皮子却始终谨记祖宗教导,不曾墮入邪道。
哪怕修行缓慢,许久看不到希望,这黄皮子也没有选择不择手段,放弃自个的底线。
不然它也不会教导出像黄小六这样的仙家。
徐青看了眼精神大不如从前的黄老须,忽然回过头,没来由的问:
“小六,纸扎铺门口的对联可是你贴的?”
“是属下和出马一块儿贴的。”
“贴歪了,你且回去,把它贴正了再回来。”
黄小六机灵的很,它在掌教和祖爷爷身上来回一打量,便立刻应了下来,临走时,小黄皮子还衝黄老须使了个眼色。
黄老须视而不见。
老黄皮子野性难驯,在它眼中,一位好好的仙家,怎么能跟个家丁僕役似的,任由本该是出马弟子的人类驱使?
仵工铺里,徐青靠坐在太师椅上,伸手欲要抚摸旁边棺材板上臥的玄猫,却被对方灵活躲过,並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徐青刚好摸不到的位置上。
徐青默默收回手,接著退而求其次,朝看热闹的金鸞招了招手。
后者屁顛屁顛来到跟前,任由徐青抚摸它的羽翼。
“黄道友,今日你来到我这,想来是有事求问。你是黄小六的祖爷爷,有事大可以明言,不必演这么一出。”
黄老须眼皮一抖,抬头看向抚摸金鸡,却不拿正眼瞧它的青年。
“老鴰现在如何了?”
黄老须问。
“黄道友希望鴰爷如何?”
徐青不等黄老须回答,继续道:“鴰爷很好,仙堂每年都会往压堂分发香火,如今乱石山的乌鸦也已经不同往日。”
黄老须盯著徐青,忽然问道:“徐道友道行究竟有多高?”
“黄道友觉得呢。”
黄老须沉默片刻,嘆道:“老朽不知。”
“不过若是哪日老朽果真先走一步,老朽还是想厚著脸皮,求道友能够多多照拂我黄条山的子孙.
徐青停下抚摸金鸞的动作,转首正视黄老须。
“你想让我像对待乱石山的乌鸦一般,对待你黄条山的黄狼?”
黄老须被盯的心底发虚,它硬著头皮道:“道友今后想要老朽做什么,可以儘管咐,只要是老朽能够做到的,必然不会推辞。”
徐青站起身,走到铺门前,看著外面的街道,语气沉凝道:
“黄道友,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的不尊重我,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掌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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