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坐吧。」娄氏满脸微笑,亲自给他们倒茶。
费映环问:「贤弟身体可好?」
王鄘回答说:「还过得去,大病没有,小病不断。」
费映环有些惆怅:「唉,当年赶考的上饶士子,如今就只剩你我二人了。我记得,我们一起进京考了三次,我跟老胡(胡梦泰)一起考了五次。」
王鄘笑道:「本来该四次的,崇祯元年那回,我临行前生病了。」
费映环也笑起来:「就是那回,我在北京也病了。却没曾想,因病耽搁时日,回来的半路上,居然遇到了当今陛下。那个时候怎能料到,随手带回来的小娃娃,做得出这等改朝换代的大事。」
「此天命也!」王鄘奉承道,「也是灵翁的福气,更是费家历代贤者留下的福荫。」
费映环得意的捋着胡子,点头说:「当年一次次赶考,就想弄个官做。最后实在没法,只能花钱买了个知县。但这数次落榜,也非没有收获,沿途体悟百姓疾苦,不再是闭门苦读的无知书生。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今仗剑远游之风更甚,年轻学子赶上了好时候。」
王鄘附和道:「是啊,现在的小年轻,真真赶上了好时候。天下安定,没有草寇肆虐;百姓富足,粮价也稳得很,出门比以前容易多了。最近听说,赣江有了那什么蒸汽船,可以烧着煤炭日行千里。」
「日行千里只是虚言,二三百里却是有的,」费映环笑道,「只需船工往锅炉里添加煤炭,蒸汽船就能无风自动。听说还在改进,指不定往后船速更快。另外,还得沿途修建煤站,没有煤炭就跑不起来。」
知府侯昌突然插话:「广信府这边,已在筹划修建煤站了,两三年内必可通蒸汽船。」
费映环点头道:「如此甚好。」
突然,费映环又问:「贤弟子孙,可有在做官的?」
王鄘摇头感慨:「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都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只能去考吏员做些杂事。倒是有一乖孙,前几年中了末榜进士。那小子能吃苦,主动请调虾夷县,跟岛上的土着打交道,如今已做了虾夷知县。」
费映环问:「虾夷县我听说过,就是日本北边那个大岛?」
「然也,」王鄘详细讲述,「岛上分为三股势力,一为虾夷野人,二为日本移民,三为汉人移民。我那乖孙儿来信,他在虾夷县引种水稻,岛上各族百姓皆顺服。那里以前是不产米的,今后就有大米吃了,且口感上佳,种出来的大米皆为良品。」
费映环赞许说:「此大功一件,贤弟养了个好孙儿。」
又聊一阵,王鄘说:「灵翁,天色已晚,移驾寒舍住几日如何?我有一方大池塘,养了许多鲤鱼草鱼,饮茶垂钓说不出的惬意。」
费映环婉拒道:「我这次回铅山定居,有的是时间闲游,鹅湖镇挨着上饶,待安顿好了再去。」
「那咱们就约好日子,」王鄘笑着说,「届时再请周边的耆老和名士,一边钓鱼饮茶,一边吟诗作赋。」
费映环笑道:「此亦美事。」
众人移步至甲板,费映环极目远眺,在昏暗的江面上,隐隐可见渔火如豆。
知府侯昌趁机诉说政绩:「老公爷容秉,如今这广信府,可谓是物阜民丰,人丁比崇祯年间翻了两番。人口虽多,百姓却能得温饱。家中田地不够的,都进了茶厂和纸厂。特别是纸厂,广信府诸县所产纸张,放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另外,如今商业大兴,广信府又是四省通衢,只这货物运输就能养活无数人口。」
费映环点头说:「实属不易。我还记得年轻那会儿,大约每过十年,就要闹一回饥荒。铅山县还立了座白菜碑,知县带着百姓一起啃白菜,劝导富户捐粮救活了无数饥民。」
王鄘笑道:「全赖陛下开拓之功,海外已有多个产粮地。每年无数粮食运回,沿海数省皆不愁吃的,粮价也日渐稳定下来。不像前明那会儿,每年漕运耗费无数,南方各省粮价跟着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