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冰云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了这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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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言公子坐着马车,急匆匆地赶回了言府,一路上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内心深处太过惶恐的缘故,汗水湿透了他那一身永久不变的白色衣衫。
穿过并不怎么阔大的后园,一路也并不怎么理会那些下人的问安,他满脸凝重地进了书房。
书房之中,已然退休的言若海大人,此时正与一位姑娘家对坐下棋。棋子落在石坪之上并没有发出太多的杂音,那哑光棋子却透着股厉杀之意。
看见言冰云进了屋,查觉到儿子今天的心思有些怪异,言若海向对面温和地一笑,说道:「沈小姐今天心思不在棋上。」
前任北齐锦衣卫指挥使沈重唯一活下来的女儿,逃到南庆的沈大小姐窘迫的一笑,起身对言若海行了一礼,又关切地看了言冰云一眼,缓缓走出书房,出门之际,很小心地将门关好。
言若海看着儿子,轻声说道:「出什么事了?」
言冰云沉默片刻之后,便将今天在监察院中,陈院长的吩咐说了一遍。
「小范大人肯定是要做院长的。」言若海疼爱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他的精力日后要放在朝中,具体的院务肯定需要有人打理。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也为朝廷做了不少事,虽然在我看来,还是年轻了一些,不过……小范大人如此信任你,你做院中提司,可要好好帮助他。」
对于这些老人来说,范闲对监察院日后的安排,都是异常清晰的,范闲在监察院内除了自己的启年小组,最信任的就是言冰云,他对言冰云的安排,并不怎么令人意外。
「不过……」言若海话风一转,叹息道:「为什么会是提司呢?你的资历,你的能力……都还差的很远。」
他讥讽笑道:「你又不是五大人。」
「您也知道……那位五大人?」言冰云愁苦说道。
「为父在院中的年头也不浅了。」言若海微笑说道:「不论怎么说,这也是件好事……门楣有光啊,为什么你如此愁苦?」
「那段话……后面的两句是什么呢?」言冰云忧心忡忡说道。
「噢。」言若海淡淡说道:「那是两句很大逆不道的话……不论是谁说出来,都是会死的。」
言若海微笑说道:「当年曾经有人说过那句话,所以就连她……也死了。」
……
……
「不要想太多了。」言若海叹息说道:「院长大人对陛下的忠诚不用怀疑,我看他老人家担心的,只不过是陛下之后的事情。所谓忍辱负重,自然是指在不可能的情况下保存自己的实力,以待后日。」
他盯着儿子的双眼,一字一句问道:「或许……你要成为卖主求荣的阴贼,万人痛骂的无耻之徒,这种心理准备你做好了没有?」
言冰云没有回答父亲的话,只是异常平静问道:「父亲,如果……我是说如果,让你在宫里与院里选择,你会怎么选择。」
选择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言若海用一种好笑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儿子,叹息道:「傻孩子,我自然是会选择院里……如果老院长大人对我没有这个信心,又怎么会对你说这么多话。」
言冰云苦笑了起来,没有想到父亲竟会回答的如此简单明了,他沉默半息刻后很平静地说道:「我是您的儿子,所以……那种心理准备我也做好了。」
「委屈你了,孩子。」
言若海忽然无头无脑说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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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确实有些委屈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