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微微蹙眉,贵气十足的脸上隐现忧色,叹息道:「原来是为了国库空虚之事,这大江江堤的修茸工程,本宫也是知晓的,从年前初冬一直拖到了如今,还不是因为没钱的缘故……唉,本宫如果能空手变出银子来,也能解了陛下的忧虑,可惜了……」
洪竹嘿嘿笑道:「皇后娘娘贵为天下之母,哪里需要为这些事情烦心?至于国库,不是有范尚书打理着户部?」
皇后听着户部二字,眼睛一亮,状作无意问道:「范尚书长年打理户部,也算是劳苦功高,这国库空虚……乃是进项的问题,他又有什么法子?」
洪竹微微一怔,欲言又止。
皇后看他神情,轻蔑一笑,说道:「小孩子家家,偏生有这么多心事。」
洪竹唬了一跳,赶紧跪了下来,苦着脸说道:「奴才不敢,只是在御书房那……听说陛下昨天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户部做事无能,而且……」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户部有官员亏空,暗调国帑,数目还很大,所以陛下……震怒。」
皇后心头一跳,马上却将面上神情遮掩住,微笑说道:「这些朝政就不要与本宫说了,陛下最近心情如何?时常在宫逛些什么地方?」
洪竹看了一眼四周,知道这是宫中的禁忌,将牙一咬,爬到皇后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
皇后柳眉一竖,旋即无力一软,双唇微微颤抖,双颊泛着苍白,冷声道:「小楼……又是小楼。」
……
……
等洪竹满心不安与害怕地出了宫门后,打从屏风的后方闪出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身着淡黄色的袍子,面部线条柔和,双目清明有神。在宫中能穿这种服色的,除了皇帝太后皇后,就只有太子殿下。
如今的庆国太子殿下身体已经比前两年养的好多了,至少脸上那种不健康的白色已经褪去了不少,这固然是因为皇后严加管教,不允许他在男女之事上耗费太多精力的缘故,也是因为年岁渐长,面对着纷繁的局势,与几位皇兄皇弟的步步进逼……不得已而做出的改变。
对于太子来说,以往最大的敌人自然是二皇子,但当二皇子被范闲成功打的半身残废之后,他愕然发现,原本以为是自己最大助力的范闲——竟然也是父皇的儿子,而且还是父皇与那个女妖星的儿子!
对东宫而言,与叶家早已结下了不可解的仇怨,所以太子目前最警惕的,当然就是远在江南的范闲。
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范闲的身世揭开之后,太子如果登基,范闲一定没有善终,而范闲如果独掌大权,也一定……不可能允许太子登基!
「母后,户部的事情,似乎可以动手了。」太子先前一直在屏风后面听着皇后与洪竹的对话,说道。
皇后闭目想了会儿,说道:「洪竹这个太监,究竟有多少可信之处?」
「七成。」
皇后微笑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洪竹本来在御书房里当差,跟在你父皇的身边,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如今虽然调来东宫,升了两级,出任首领太监,权柄却是比年前要差的远了。」
太子说道:「如果不是范闲将洪竹索贿的事情禀告了父皇……父皇也不会生气把洪竹赶了出来。」
这件事情在宫中人人皆知,都知道那日御书房中的故事,都以为洪竹之所以离开御书房,是因为他得罪了监察院提司大人范闲。
皇后叹了口气说道:「看陛下处置,他是真喜欢洪竹这个小太监……问题在于,本宫并不清楚,这件事情究竟是真还是假。」
太子沉思皱眉说道:「洪竹记恨范闲应该是确实的,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曾经听过他咬牙切齿地说那件事情,至于父皇那边……就算是用洪竹来监视孩儿,但孩儿自忖这大半年来一直没有行差踏错。」
皇后点点头,凤眼之中闪过一抹杀意,冷笑道:「只要陛下动怒的原因是真的……户部的事情就可以查一查,范建这人,不能再留在户部了,不然范闲在江南掌内库,范建在京都掌国库,你将来的日子会很难过。」
太子颔首应道:「孩儿一直牢记父皇教诲,只做父皇愿意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