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外传来叩门声,思思小心端着汤药进了屋,与她一道睡在前厢的大丫环四祺早就爬了起来,挑亮了桌上的油灯,搬了个高几,放在了少爷少奶奶的床前,将药碗接了过来,取出调羹在碗里轻轻划著名,让汤药降温,等着温度差不多了,才喂范闲喝了一小口。
范闲喝了下去,感觉有些微苦,下意识里舔了舔舌头,思思却已经极快无比地将一颗糖丸塞进了他的嘴里,顿时冲淡了嘴里的苦意。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一个大老爷们,用得着这么服侍吗?」
思思笑了笑,说道:「少爷,打小的时候,你就最怕吃药了。」范闲心想,这个世界的汤药又不可能裹着糖衣,喝下去当然要皱皱眉头。
四祺抽出袖间的丝巾,帮范闲揩试了一下唇角,也很严肃地说道:「少爷,您现在可是病人,不能逞强。」
见两个大丫环如此模样,连婉儿都有些看不下去,笑骂道:「别把他宠的太厉害。」话虽如此说着,小手却在范闲的后背不停往下顺着,让他能舒服些。
虽然范闲也极享受这种大少爷的生活,觉得如果生病还能如此舒服,那真是不错的事情,但终于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伸手端过药碗,极豪迈地一口喝尽,用袖子擦了擦嘴,笑着说道:「我是个兼职医生,不是个小孩子。」
床下两位大丫环互视一笑,没有说什么。见天时已经很晚了,范闲知道自己先前那阵咳嗽又让府里的丫环们忙碌了一阵,心里不免有些欠疚之意,吩咐道:「喝了药应该就不会咳了,你们自去睡吧……让那几个守夜的丫头也睡了,秋夜里寒着,再冻病了怎么办?」
「马上就天亮了,还睡什么呢?」
「多睡会儿总好些。」范闲正色说道。
知道这位大少爷体恤下人,而且温柔外表下是颗向来说一不二的心,思思并四祺不敢再反驳,齐声应下,便出了门安排杂事。
范闲走下床,倒了杯茶漱了漱口。婉儿见着忍不住说道:「病了还喝冷茶,对身体不好。」范闲笑了笑,坐回床边说道:「都说过,这病与一般的病不一样。」夫妻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婉儿见他不再咳嗽,心中稍安,困意渐起,但因见他不肯睡,也自撑着不去睡,终是范闲看不下去,悄悄地伸手帮她揉了揉肩膀,手指头在她头上几个安神的穴位上拂了拂,这才让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