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着黑色外衣,腰间系着金丝玉带,袖口宽广,打扮颇有古意,他双手负于身后,当先领路往宫里走着,似乎忘记了是他强拉着范闲留了下来。
范闲有些拘谨地跟在皇帝的身后,时不时用余光瞥一眼身旁的海棠,他和这位女子之间更是有极大过节,虽然相信在皇宫之中,对方不会对自己如何,但感觉总还是有些紧张。
但是海棠朵朵竟是正眼都没有看他,似乎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也没有中过他的毒,也没有听过他的酸辞。
范闲明白了一些什么,所以温和笑着,没有多说话。不过一时,那位年轻的皇帝陛下似乎终于走累了,指着前方一处平地里的凉亭,轻轻一点手指头。
霎时间,一大群太监脚不沾地地「冲」了过去,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凉亭打扫的干干净净,那几个坐栏是擦了又擦,点了几柱薰香,备好了清茗壶杯。
走入凉亭之中,身旁山风夹着清流湿意微微拂来,皇帝站在栏边,双手负于身后,轻声说道:「拍栏杆,林花吹鬓山风寒,浩歌惊得浮云散。」
范闲恰到好处应道:「好辞句。」
皇帝转过身来,一双清明眸子极感兴趣地望着范闲,半晌后忽然开口说道:「拍朕马屁,拍的如此漫不经心的,范闲你当是第一人。」
范闲一窘,不知如何言语,拱手道:「外臣惶恐。」
「惶恐倒罢了,不要惶恐不安就是。」皇帝坐下取起茶杯便饮了一口,忽然看见海棠,不由笑着说:「小师姑,今日在朕面前怎么这般拘谨,往日里是请你也请不动,只肯在园子里种菜,今日既然入宫,且放宽心赏赏景也好。」他轻声叹道:「朕总以为这宫殿太美,美到朕都没有心思出宫行走。」
这话里似乎有些旁的意思,范闲只当自己听不懂,在皇帝的目光示意下坐了下来,自有太监奉上清茶,他缓缓啜着,不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帝忽然间动心思将自己留在宫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海棠也端了杯茶,坐在山亭外侧的栏杆上,目光投向亭畔流水,不知所思何物。
「范闲,你看朕这宫中景色如何?」
范闲微微一怔,心想这是皇帝今日第几次重复这个话题了?略一斟酌后答道:「宫在山中,山上有树,树在宫中,景致清美,最稀奇的倒是这重重宫檐竟似与整座山景浑然一体,一不显得山色吞没了皇宫威严,二不因宫殿之繁华弱了山色苍漠,竟给人天人合一的感觉,外臣实在是赞叹不已。」
「噫?」
范闲无意的话语,似乎让北齐的皇帝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