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院的自幼培养与这么多年生死间的跳跃生活,却让范闲成长成了一个和平主义者,这看上去显得如此荒谬,如此不可思议,却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当一个人躺于病床之上等待死亡之时,所产生出来的执念,可以影响他一辈子,甚至是两辈子。
知道死亡的可怕,才知道应该珍惜生命。
…………「我知道你连接犯错的原因。」范闲没有回头,缓缓说道:「我大庆给你的压力太大,陛下这几年虽然一直没有大举征兵,但是一步一步棋落下去,都是在为曰后的大战做准备。陛下走的是堂堂正正之路,他已经消除了大宗师的存在,自然不屑用自己大宗师的实力去扰乱天下。」
「他有足够的信心,堂堂正正地征服你们。」范闲忽然觉得舍外的暮曰有些刺眼,闭上眼睛说道:「其实我很了解陛下这个人,二十几年前北伐未竞全功,对他而言是个难以接受的挫折。对他而言,大宗师这种怪物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间,哪怕他后来自己也成为了一位大宗师。」
「他有自己的头脑与谋略,他凭藉这些就足以征服一切,他对于个人武力有发自内心深处的鄙夷与不屑……然而他却不得不先把大宗师们清扫干净,才能把这种不屑释放到极点。」
范闲自嘲地笑了笑:「我想苦荷临死之前,也看清楚了我那位皇帝老子的执念,所以才会慢慢地在西凉和我朝中布下棋子,想和陛下下最后一盘大棋……只是他忘了,他毕竟已经死了,不可能知道死后发生的所有细节,而且他所寄于希望的海棠以及你,都各自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小皇帝一直沉默地听着范闲的分析,听到此时,开口问道:「什么错误?」
「你们低估了我的愤怒。」范闲转过身来,看着小皇帝一字一句说:「我敢向你打保票,苦荷临死前的两步棋,都是准备最后落在我的身上,而你却两次试图杀我,不论你成不成功,苦荷如果知道了你的行为,一定会在坟里气的再死一次。」
「落在你的身上?」小皇帝的眼瞳微缩,在心里品咂着苦荷叔祖临死前的交代,脸色渐渐变得的凝重起来,却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要将北齐存亡的希望寄托在范闲的身上,难道他不是庆帝的私生子?难道范闲真的是一位大圣人?
不,世间最后一位圣人早在庆历五年的时候便死了,范闲只是一个寻常人。
范闲冷笑一声:「当然,苦荷的盘算极好,他把我的心揪的实实在在,但他至死也猜不到一点,我会不会按他所臆想的路子走下去。」
这句话里指的事情太过隐秘,北齐小皇帝更是听不清楚。
「我会自己想法子控制这一切,如果控制不了,我大可轻身而走。」范闲从窗外的暮色中走了出来,离小皇帝的身体越来越近,声音微沉说道:「而陛下您……最好能够多听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