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南庆陈萍萍用间,北朝政局动荡,王公贵族们纷纷叫嚣,宫内情势朝不保夕,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位妇人依然让自己的儿子稳稳地坐在了龙椅之上。
最重要的,当然便是她此时身旁这位大国师的强硬表态。但同时也证明了,这位皇太后,绝对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平庸。
苦荷的双眼恬静望着波纹不兴的水面。
太后微微一笑,心里却想起了这一年多里上京城的变化,当年宫廷有变,她让长宁侯冒死出宫,求得沈重带人来援,沈重和锦衣卫是立了大功的,但是皇帝一朝长大,却是容不得沈重再继续嚣张下去,于是动了念头。
太后心中是对沈重有愧疚的,可是儿子的心意已定,她知道无法劝说,便默认了这件事情的发生——战家的人,似乎永远都是那样执着,不可能被别的人影响改变,比如她的儿子,比如她身边的这位。
可是她依然想继续一下努力,因为昨天夜里北齐皇帝与她长谈了一夜,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像想像中那般美好,请她来劝说苦荷国师——所以才有了今曰的潭边问候。
「我没有见过李云睿,只是和她通过不少的密信。」北齐太后和缓说道,在苦荷的面前,她自然不会自称哀家,面容虽然依然端庄,但说话的口气,却像她只是个不怎么懂事的小姑娘。
苦荷笑了笑,说道:「三国之间相隔遥远,庄墨韩当初应邀南下之时,也未曾见过那位南朝长公主的面。」
太后叹息说道:「所以庄大家留下了终生之憾。」
苦荷摇摇头:「但我是见过那位长公主的,所以我清楚,这个女子不简单,此次南朝京都之变,发生的如此之快,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实在是很出乎我的意料。」
「豆豆的意思是……」太后沉忖片刻后说道:「两国交锋,终究还是国力之拼,还是莫要行险的好。」
「他为什么不来亲自和我这个师祖说?」苦荷微笑道:「孩子毕竟还年轻,大概不明白这些年庆国皇帝表现的一塌糊涂,为什么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如此警惕。」
他继续说道:「因为我清楚,你也清楚,庆国那个皇帝实在是不是普通人物。在第二代之中,没有出现一位大宗师,却出现了一位用兵如神的帝王……」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他隐忍的越久,我越觉得不安。」
北齐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即便如此,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方法。」
老人笑了笑,取了下了笠帽,露出那颗大光头,开怀说道:「记得叶流云也喜欢戴着帽子满天下跑……连这样一个人都能为李云睿所用,我相信,这位长公主会想到法子的。」
话题至此,太后清楚再也无法劝说国师回转心意,恭敬说道:「叔爷,再多看看吧,南朝的事情,任他们自己闹去,对我们总有好处。」
「时间不多了。」苦荷手中的钓竿没有一丝颤抖,缓缓说道:「如果我们这些老家伙在世的时候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将来谁能解决?」
这话与那位草庐里的大宗师说的何其一致。
太后的手微微一颤,笑着说道:「海棠这丫头呢?再说……南边还有个范闲。」
苦荷笑了起来,说道:「范闲,这个年轻人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如果他足够聪明和强大,这次的事情,想必他会谋得最大的好处,也算是我朝送给他的一份礼物,以这年轻人的心姓,既然承了豆豆这么大的情,将来总会念我北齐一丝好。」
归根结底,这些北齐的当权者清楚,以国力而论,在短时间内,积弊已久的北齐依然无法赶上或者超越南庆,在大势之中,十余年内,依然是南庆主攻,北齐主守,所以才会有承情念好一说。
「我本以为是南朝的太子或者老二机会更大一些。」太后皱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