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蒋其实有点感动,只是却摇头道:「不行……你虽然说喊我一声师父,但其实你这身本事,比我强多了,喊了这么久的师父,我其实没教过你什么,也没什么恩情给你的……」
陈诺皱眉:「别啊老蒋,你和我师娘,还是我妹妹的干爹干妈呢。这个理由可以么?」
「……不够。」
「你在欧洲还救了我老婆孩子呢。」
「……你在HK也帮过我解决宋家的恩怨。」
「那……」陈诺眼珠转了转,忽然笑了。
「那,就当我孝敬我语文老师了。
老蒋,你忘记了,你还是我语文老师呢。」
·
这话,听着就更有些暖意了。
陈诺说笑完,迈步离开,往厨房方向走去,想去弄点水喝来的。
老蒋站在原地,回想着陈诺刚才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忽然眉头一动!琢磨出一点不一样的味道来了。
刚才这个小子说什么来着?
当保镖???
埋尸体!!!
老蒋面色不动,却假意缓缓迈步跟了上去,仿佛很随意的样子说道:「你刚才说的也确实对,我也不适合再去赚那些危险钱了。
对了,这次欧洲的事情,我算是得罪了我的委托人了,以前那个章鱼怪的帐号也不好再用了……」
「不用也好啊。」
「我想着,要不我换个帐号也行。」
「你还想接任务啊老蒋?」
「不,偶尔上去看看转转就当玩儿了。」
「嗯,换就换吧。」
「那我帐号的名字也得换……欸对了,陈诺,你觉得我之前的名字怎么样?」
「浮生何必言么?太老派了,透着就是上一代人的感觉,要我说不够霸气,不够……
卧槽!!老蒋你套我话!」
陈诺心神松懈之下,一个不留神说出来后,顿时一个激灵!
豁然转身看着老蒋。
老蒋恨恨冷笑着,却伸手往墙边靠着的一根棍子摸了过去。
老蒋咬牙狠狠道:「我记得咱俩在欧洲撞见的时候,我没告诉过你,我在章鱼怪那儿的代号!」
陈诺:「卧槽!」
妈的,大意了啊!
「所以,你怎么知道我的ID的?」老蒋深吸了口气:「我想想啊……这两年来,我接过的任务……在金陵的就只有那两次了!
保护一个韩国女人!
还有……十万M元变成越南盾的事儿!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啊……
哦,杀了人让我帮忙埋尸体。
还有……说我活儿好?
陈诺,是你不是!!」
这天下午,浮生何必言老同志,提着条棍子,追了陈小狗两座山。
其实本来就追了一座山的。
老蒋追的呼哧带喘的,坐在一块石头上缓气儿。
陈诺看不过意,就过来说了些好话。
师父气儿稍微顺了一些了,陈诺又想了想,觉得,干脆一股脑儿都解决后患了吧。
就又补了两句。
「老蒋啊,我觉得吧,反正咱们以后回了金陵,两家是要常常打交道的,有些事现在不和你挑明了,以后再说又得让你再生气一回,不如现在就……」
「还有什么事儿?」
「呃……我之前在章鱼怪有个ID,叫……芳心纵火犯。
耳熟不?」
老蒋脸色一僵:「……熟!」
陈诺叹息:「……我老婆揍你那次,因为我在网站上得罪了她。
我老婆设了套子骗了我本尊,然后顺藤摸瓜来找我要弄死我。
结果,你帮我挡了那顿揍……」
老蒋呼哧呼哧喘气:「………………」
好吧,于是,这才有的又追了第二座山。
——也就是陈诺小心,没把「咱爹中风躺床上」这一段儿说出来。
不然一老一少追出再远,都快跑到金陵城郊区了。
·
当晚。
「你是说,洗筋伐髓这个路子行不通?」
屋内昏黄的灯光下,陈诺皱眉看着中年女人。
旁边老蒋也是一脸的郑重。
「为什么?」师徒两人同时开口。
中年女人默默的坐下,翻了眼珠子想了会儿——其实陈诺现在也明白了,这位师嫂其实也就是吃了长相的亏。
看见她动不动就翻白眼,以为人家没礼貌,其实就是因为天生的眼球白多黑少。
「其实我大概明白了你们的想法。
她早年受伤,伤了心脉,内息冲脑,才有了这个疯病。」
陈诺瞪大眼睛,举手问道:「其实我……我不是练古武的,我是一直不太懂啊。伤了心脉,那么应该是内息到不了脑子了啊,怎么会淤积在脑部呢?」
中年女人皱眉,看了一眼老蒋:「你这一门也是修古武的,怎么教的徒弟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老蒋闷声回答:「别问我,我这点微末本事,可教不了他。我这徒弟本事比我大多了,他老婆一个照面就能把我打趴下。」
中年女人神色不动,语气很古板:「一个照面把你打倒,倒也不难。你这样的,我一只手能打八个。她老婆看来实力不错。」
说着,扭头看陈诺:「你老婆本事不差,改天介绍我认识一下。」
老蒋:「…………」
还会说话不会啊!!
合著一屋子人就我最弱?
老蒋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陈诺赶紧上去拉着老蒋:「别生气别生气,毕竟一家人,一家人的。」
中年女人果然还是不礼貌……
「其实按照我们古武的理论,筋脉有阴阳……」老蒋无奈的岔开话题,给陈诺解释。
说了半句后,看着陈诺一脸懵逼的样子,忽然心中一动。
「我这么说你就理解了,你把这个人脑呢,想像成一个游泳池。
这个心脉呢,就是一个循环,两根管子。
一个进水,一个出水……」
嗯!
陈诺心说这题我熟!
游泳池,俩管子,一个进水一个出水。
那什么老蒋,是不是还有鸡兔同笼啊?
「我们练武之人,搬运周天,是内息游走全身一个来回的。
要出去,也要收回来。心脉这条道,内息入脑,然后运转一遍,再出来,这就完成了一个用内息淬炼自身,肌肉,骨骼,内脏,甚至是大脑……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
可是巧云的心脉受损了,本来一个循环进出的管道,变成了单向的车道。
每次内息运转,就心脉这一条上,内息进去了,可是出来的口子坏了,堵住了。
就被淤积在了脑袋里,然后,每天内息自然运转,一运转就发一次病。」
陈诺吞了口吐沫,小心翼翼道:「其实你不用说这么多话的老蒋,你说到游泳池,一个进水一个出水那儿,我就懂了。」
「…………」
陈诺赶紧问中年女人:「你就说为什么洗筋伐髓不行吧。」
中年女人师嫂再次翻了个白眼:「因为洗筋伐髓这种事情,也分内因和外力的。
若是自己内息鼓荡,筋脉孱弱,以自身的力量冲破玄关,内息冲洗筋脉,这才是正途的洗筋伐髓。
靠外力,别的高手用内息强行介入,冲破你的筋脉……那都是旁门左道!
虽然看着也强了,但是外人的内息毕竟不是你自己的,游走冲关的时候,内息的强度拿捏不会那么如同自己掌控能细致入微。
再小心,也毕竟不是自己动手,总会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差池。
这是心脉,不是外面的马路,你开车不小心在路上撞到棵树,擦了个电线杆子,认罚修好就行。
心脉之中,内息一旦过去冲关,稍有不慎就损了心脉,伤上加伤!
外力的洗筋伐髓是可以修补先天孱弱,或者是受伤的筋脉根骨——但不包括心脉!别的脉络可以,心脉不行!
外人就是外人,不知道自己的心脉的脉络,冲关都会有所损伤。
别跟我说你精通筋络,没用!
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样的树叶,也就没有两个人的筋脉是一模一样的。
大体一样,但细微处都有不同。
可心脉偏偏是一个极为脆弱的地方,稍微细微的损伤,都会有不可预测的后果。
谁告诉你们这个法子可用的?」
「一位古武高人……」老蒋心虚的回答。
「呸!棒槌!」中年女人不屑一顾。
「那,我师娘内息都这么强了,她不就是心脉的出气儿管堵住了么?她自己用内息给自己洗筋伐髓不行么?她从小就修炼内息搬运周天,自己的心脉如何内息运转,她自己最清楚啊,不会伤到自己的。」
「不行。」中年女人依然摇头。
「为什么啊?」
「就如你师傅说的,一个进水管,一个出水管,她哪头堵住了?」
「出水管啊。」
「所以不行。」
「……」
「如果堵住的是进水管,倒也简单了,她内息那么强,一路冲开就是了,就算强行冲关,内息鼓荡,对脉络有所震荡也不怕。
但,进水管可以,出水管不行。」
「??」
「顺序是,内息要先顺着进水管,进入大脑,然后才能抵达出水管,从出水管开始冲关。
这个时候,内息所在的位置是哪里?」
「是游泳池……不,是大脑里。」
「对啊。人的大脑何等脆弱,内息要冲关,肯定要鼓荡内息!这一鼓荡之下,大脑直接就被伤了。
若是想这么干,不如先准备好一口棺材。」
陈诺不说话了,老蒋也傻眼了。
「这……」
中年女人瞪了老蒋一眼:「你老婆这个毛病,其实本来没这么严重的,生生被你治坏了!」
「什么意思?」老蒋脸色一变。
「我问你,她当初受伤心脉受损,你是不是让她卧床养伤来着?」
「嗯……」
「你是不是觉得,受了内伤,就不能再动内息,让她气归丹田气海,强行压制内息?」
「对啊,筋脉损伤,已经脆弱,再让内息散出来,岂不是伤的更厉害了?「
「所以说你也是个棒槌。」中年女人冷冷道:「我再问你,后来她内息压制不住,内息入脑,开始发病,你是不是一直用各种方式压制?」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