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工商业、开海禁、海、陆丝绸之路,都是大幅度盘活了经济市场,让社会财富大肆上涨。
就江昭所知,仅仅三五年的时间,地方大族积累的财富起码就上升了两倍以上。
这样的利益,堪称百年未有,也是毫不夸张。
可能也唯太祖年间独有的「开国红利」,可与之相媲美。
凡士庶百姓,也都是既得利益者。
别的不说,单是占城稻的大丰收,就足以让底层百姓身上的担子为之一轻。
国富兵强,更是人人受益。
就在这种情况下,一片欣欣向荣,结果要贬江大相公,让变法无法继续?
士人同意吗?
百姓同意吗?
地方大族同意吗?
不出意外的话,十之八九都得为之躁动。
此外,就目前的局势来说,凡通晓军政的文武大臣,谁不是江大相公简拔起来的?
枢密副使顾廷烨、枢密副使王韶二人,两人身上的「江」字,根本就不可能消去。
种谔、种师道二人,可还执掌着几十万边军呢!
张鼎、郑晓、姚兕、郭逵、杨文广、折克行、景思立之流,谁不受江大相公的恩惠?
这...
江昭紧蹙眉头。
好吧,就这影响力,遭到忌惮也实属正常。
但是,就算是要贬,也该一点一点的打压吧?
遍观古今,君王贬权臣,谁是一上来就说「朕要贬你」的啊?
这贬人的手法,太糙了!
江昭很是不解。
「有何不解?」赵策英背着手,注目下去,沉声道。
「不解官家为何贬臣。」
江昭沉吟着,起身一礼,颇为坦然,一副疑惑且意外的样子:「可是臣德行不足?」
「子川之德行,自是上佳,入仕十五年,未有偏颇,人人称道。」赵策英认真道。
江大相公是讲究人,道德标准不低。
这一点,从人人皆知的【韩门立雪】,便可窥见一二。
「可是臣名望不足?」江昭又问道。
「子川为天下名士,十余岁便名满天下。两次拓土,三十有二入阁拜相,三十有三宰执天下,实是天下有名矣!」赵策英仍是一脸的认真。
江昭的名气,一样也是毋庸置疑的存在。
无论是在世名气,亦或是史书上的名气,都将注定是一等一的存在。
「可是臣不贤?」江昭三问。
「自子川宰执天下,人人皆言,此为贤相居庙堂。」
「千古一相,名不虚实。自是贤的。」
赵策英抚着膝盖,不免为之慨叹。
德行、名望、才能,江昭都是近乎「拉满」的存在。
这样的「神人」,就算是史书之上,亦是寥寥无几。
江昭又是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赵策英是会反驳呢!
「既是如此,臣可否斗胆一问,官家为何要贬臣?」江昭一脸的平静,似是从未心生愤意,而仅仅是好奇。
赵策英沉吟着,并未作声。
这一问题,不好答!
上上下下,一时为之沉寂。
其余的太监、宫女,皆是连连低头,近似匍匐,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约莫二三十息。
赵策英一叹,艰涩道:「朕病了。」
「病龙难压飞虎。」
「朕心生忌惮,唯有贬你!」
「他年,大局逆转,或有转机。」
赵策英选择了半坦白的法子。
作为实现大一统的君王,他的威望已经达到了先辈都难以企及的水平。
百年国祚,恐怕也唯有太祖皇帝可与之相媲美。
从理论上讲,这样的皇帝,要想贬一位臣子,注定不会太难。
即便这位臣子,乃是百官之首!
但,理论是一回事,实际上又是另一回事。
事实就是,以江昭的功绩、名望、影响力,赵策英真的不太好以政斗的方式贬他。
无它,一旦君臣二人真的铁了心斗起来,且不说胜负难料,就单是政斗造成的余波,恐怕也足以轻松葬送大好盛世。
这一点,其实并不难理解。
君相之争,注定涉及站队问题。
这一来,涉及到了两大问题:
一、拓土功臣,真的一定站在皇帝一方吗?
二、假设皇帝赢了,站在江昭一方的拓土功臣,要不要杀,亦或是贬?
一旦大规模的杀功臣,亦或是贬功臣,其实也就意味着就此陷入了「内耗」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