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种师道是真的有布局天赋,也是真的从大相公手上学到了真东西。
经其设局,竟是成功诱杀不可一世的梁乙逋,攻占了凉州。
而梁乙逋,乃是梁乙理的独子!
于是乎,梁乙理怒了。
独子被杀,香火被断。
梁乙理心头悲痛不已,却是遣了名将仁多唆丁入边,任假都统军,暂领边务。
至于他本人,则是移兵一万五千人入西凉府,以报杀子之仇。
李清的“合作信”上,主要记载的就是梁乙理事先规划好的行军路线。
“此人,其实私下遣人送过几次书信。”
王韶解释道:“王某也一一予以回信。”
“不过,唯有此次,李清署了名,盖了章。
为了助力小皇帝掌权,从而勾结敌军,甚至都不顾及亡国之象。
表面上,似乎是有点扯。
但事实就是,李清真的传达了合作意向。
“嘶~!”
张鼎有些不解:“就连亡国之兆都可无视,天下真有这样的人?”
“子纯,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陷阱?”
话音一落,都不待王韶回应,张鼎便皱起了眉头。
署名、盖章!
有此两项,假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
王韶摇着头,淡淡道:“且不说天下之大,不乏目光短浅之辈,有此行径并不稀奇。”
“就算是从利益上分析,也并非是不可理解。”
“一则,西夏是外戚掌权的路数。”
“一旦国相梁乙理掌握了边疆军权,并借此威望大涨。区区十二岁的国主,自此可就毫无翻身余地。”
“且自此以后,李秉常渐渐长大,一日胜一日,遭到的忌惮会越来越狠。”
“他日,就算是遭到弑杀,也并非是不可能。”
王韶望过去,目光灼灼:“以梁乙理和梁太后的性子,断然是不会让李秉常活到成年的。”
张鼎心头一凛,旋即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
西夏和大周的政治构架并不相同。
大周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这也就使得,士大夫阶级几乎是天然的维护君王的统治。
特别是在涉及垂帘听政,永远都有宰辅大臣主动逼着太后撤帘还政。
西夏不一样。
西夏是蕃官、汉官制,政治生态隐隐类似于西汉。
国舅,竟然也能是国相!
外戚干政,甚至都不必找一些由头,而是可直接掌握权柄,可见政治架构相当荒谬。
但这也就导致了一大难题——太后和国相联合,根本无人可制。
于是乎,一些像是李清一样的有志之士,不免就会低调的龟缩起来。
上上下下,根本就没有半分要求太后“撤帘还政”的声音。
然而,表面上没有异样的声音,不代表暗地里也没有。
国主正统,从龙之功,从来就不乏有人心头意动。
无论是帝党,亦或是太后党,都非常清楚一个事实——潜藏的帝党,从来想的都是军事政变,而非通过言语祈求撤帘还政。
有别于大周的政治架构,使得外戚干政变得相当容易。
但在隐形中,却也消去了“和平撤帘”的路子。
要么是太后死,国主掌权。
要么是国主死,外戚掌权。
别无他法!
先帝李谅祚,就是典型的例子。
稚子掌权,杀舅舅,杀生母!
眼下,国主李秉常已经十二岁,算是到了较为关键的节点。
要是再大一点,李秉常就有了“配种”生育的能力,就有可能诞下新的储君。
届时,稚子诞下,且至国主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