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感受着黑暗抚上的虚弱光芒——令他感到意外也不意外的是,他分辨不出来,这些杂乱光芒中,哪些是属于纳垢的部分,哪些又是属于苍白之主的。
哈迪斯一开始认为苍白之主的灵能支撑着沃克斯的生命,但后面他意识到,这两种灵能互相渗透,互相侵蚀,共生同灭——他完全没办法分开。
若是直接全部清除,那么根本不可能存活的沃克斯会立刻死去。
尝试,一次次地尝试,无数次的尝试,唯一令哈迪斯欣慰,甚至有些哭笑不得的是,他至少把绿皮的灵能部分清掉了。
看来绿皮的灵能确实是实打实地影响到了莫塔里安。
哈迪斯思忖着,再一次睁眼看了眼沃克斯,还有医疗仪器们——他无法放心让机仆、凡人、极限战士、或者是冥王之子来看护沃克斯。
于情于理,哈迪斯都不可能留沃克斯一個人在重症室内。
他还等着沃克斯醒过来跟他一起唠唠嗑——或者是参观马库拉格。
或者至少让沃克斯休息休息……问问他这一万年好不好,怎么样了。
现在,沃克斯身上依旧存在着,或许是纳垢,或许是莫塔里安的灵能,至于到底是哪方占上风,就得等沃克斯亲自醒了后询问了。
但哈迪斯倾向于是莫塔里安,他腰间,沃克斯手中的那半块断石已经被系起来,石头不自然的纹理就像是蒙蒙的白雾。
他怎么还留着这种东西?
这都一万年了……但至少都还活着……或者说不死……这真的能被称作还活着吗?但对于哈迪斯而言,万年遇故知,这已经足够幸运了。
虽然对他们来讲,这不知是喜是悲。
苦修狂热的柯克兰,淡漠疏离的金,半步瘟疫战士模样的沃克斯……还有一个饿得饥肠辘辘的他。
唉,目前看来,沃克斯是最惨的。
……他几乎难以把这个看起来年老的人同当年那个略带青年气的后辈联系起来了,沃克斯看起来走了太久太久,又走了太远太远。
某种程度上,在漫长的岁月内,星际战士远比机械贤者所面对的命运更加残酷,
零件可以被替换,数据可以被备份,人格可以被上传,哈迪斯不确定两位贤者们在灵魂与思想上还留存着多少自我,但至少沃克斯在血肉上留存的自我不是那么多了。
不死与长生,终究有别。
哈迪斯想要叹气,又觉得在病人面前这么做不好,他的动作紧急着改成了去拿医疗小推车上摆着的浓缩营养液——
这个是给他准备的,不是给伤员准备的。
那边的消毒水是给伤员准备的。
哈迪斯的动作惊到了布兹,布兹望向哈迪斯,哈迪斯则用眼神示意他,
你喝吗?
布兹晃了晃脑袋,不喝。
好吧。
哈迪斯遗憾地眨了眨眼,他本来想强调一下按时进食对于战斗和决策的重要性,但最终哈迪斯决定还是尊重布兹的意愿。
哈迪斯唯独没有意识到,有一种可能是布兹现在根本喝不下去。
也只有他俩,是病床方圆一百米内,除了沃克斯外,不带防毒面具的存在。
这些气味已经在黑域的处理下无害化了,但特指灵能方面无害化。
喝完一袋,哈迪斯小心地放好废袋,然后去拿下一袋——
他的手一抖。
哈迪斯确信沃克斯的眼皮刚刚动了一下。
白光照下,哈迪斯一动不动,盯着沃克斯,像是在确认刚刚的画面并不是错觉。他看见沃克斯裸露出来的大血管一鼓一鼓地涌动起来,肌肉纤维颤抖着,然后是猛烈颤抖的眼皮——
沃克斯恍惚地睁开了眼。
刺眼的白光照下来,几乎是同一刻,沃克斯的眼中淌出生理性的眼泪,他面前的世界刺眼而朦胧,只能看见一圈白晃晃的光晕。
……他成功了吗……还是他失败了……坠入了亚空间所创造的无尽噩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