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孤儿,他一定是吃尽了我们想不到的苦,看遍了我们想不到的黑暗人性,才能写出这样一部没有丝毫光明存在的伟大作品。
是的,以他的年纪而言,这部作品必将载入史册。
一个14岁的少年,到底是看到了多少嘴脸、看到了多少人间惨剧、看到了多少饕餮盛宴,才能将这样一部极具社会性的作品写到现在的程度?
我心疼他,并且想要质问东北的坏人,你们平时干那些烂事的时候,一点都不背着人吗?
妇孺皆知!少年在目!
沆瀣一气!无耻之尤!
……”
后面那一通对东北环境的怒骂,大众不太在乎,真正在乎的人直接登门了。
何老跟金社长,近乎于灰头土脸的上门。
“小方,我可让你坑惨喽!”
金社长开口第一句就是抱怨,而何老则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摇头感慨:“看走眼了,真是老眼昏,看走眼了。”
方星河嘿嘿讪笑着,把两人请到上座,然后搓着手坐到下面,态度上乖得一批。
便宜都占尽了,装个乖算什么~~~
“怎么,上面有意见?”
“有,但又不方便有。”金社长抓耳挠腮的看着他,“所以,你主动点?”
“啊?”
方星河懵懂抬头,14岁少年清澈的目光里写满四个字:什么意思?
何老忍俊不禁,抬手指他:“你啊,你啊……行吧,你跟我交个实底儿,我好拿去交差——你真对咱们东北的环境有意见?”
“客观的讲,那不叫意见,而是批判一种现状。”
方星河变相的承认了熊培云的分析,但是他的理由非常充分。
“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作家写正经东西,不带着点批判性,就感觉这个字写下去都没意思。
我生在东北,看到了很多不好的东西,爱之深,责之切,写在作品里晒一晒,很正当。
我不知道别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没法子写。
但我既没有拿任何别的地方来拉踩,也没有归结于某个片面原因,我就是看着感觉不爽,塞进去骂一顿,上面改不改我不会多嘴,下面怎么看我也管不着……”
何老微微有点带气:“你这是不负责任!”
“作家应该对谁负责任啊?”
方星河一摊手,表情异常认真。
“作家写下的任何文字都会带有强烈的个人情感,我的个人情感就是希望东北好,更希望中国好,但是我不会昧着良心说,你们现在就干得很好了。
没有,差得多,是真的不够好。
伟人要求我们要勇于提出批评,现在我批评了,非常公道中肯,没有歪曲谩骂,所以疼的人应该自我反省,而不是要求我歌功颂德,高唱赞歌。”
金社长忍不住点头:“对,作家就该有批判性!”
何老瞪了他一眼:“忘了你挨呲儿时候有多狼狈了?”
“狼狈就狼狈,赚到的钱能让社里多坚持好几年呢。”
金社长属实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边摇头一边笑:“几天时间,卖出去150万册了!”
好夸张的成绩。
所以影响力也随之暴涨,怪不得省里坐不住。
“岂止啊!”金社长嘿嘿坏笑,“现在民间都把你当做敢开口讲真话的民意代表呢,咱们有些地方确实不像话。”
“哎……”
何老叹了口气,直言道:“总之,你这部作品让人很被动,我们俩担着点责任倒不要紧,可是你最好快点想想什么办法,消除一下影响,否则对于你的形象没有任何好处。”
“我能有什么办法?”
方星河一摊手,也挺愁的。
原本他以为书里的隐喻还要过一阵子才会被解读出来,谁成想这年月的公知头子这么敏感的啊?
那个熊货真离谱,王亚丽哭了那么多回啥都没看明白,他一宿就给拆得差不多了……
“嗐,怕什么,你可是天才作家!”
金社长大大咧咧的,仍然觉得这不是个事儿。
他不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恰好,方星河也不是,所以在思路上都挺简洁的。
“先扛着,扛不住了再缩回去躲一段时间,等到下次你拿出更好的作品,建立起足够强的正面影响力,谁都得重新对你笑面以对。”
是个好办法,早在方星河的备选中。
但是,如果有可能,方星河还是想要干点什么来缓解家乡的压力,最起码家乡父老对他真不薄。
可是该怎么办呢?
一时间他是真没有什么好想法,因为都能用,但是都不够。
然后,就在这时候,刘静忽然给他打来电话。
“方星河!孙总想找你做一期节目!”
“孙总?”
“孙杰,焦点访谈的总制片!”
一旁的何老和金社长对视了一眼,忽然一左一右,按住了他的两边胳膊。
妈的,臭小子,快给我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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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