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请。」
中年人低着头,一步步地挪到了桌前,听着空枢静静地道:
「空枢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辽河了,师兄呢?既然在燕国修行慈悲,可有回辽河一探?」
这中年人赫然是慈悲道的摩诃——悲顾!
听了他的话,悲顾闭起双眼,道:
「你走了…空言也走了,后来我看着你们一个个出辽河…连小师弟也外出了,辽河寺只留下一个空架子,空荡荡没有人,我便更不敢回去。」
这话混在天地的晦暗之中,让空枢擡起头来,他轻声道:
「小师弟…」
这话让中年人难得有了几分平静,他的话语温和起来,道:
「忿怒道曾经以释土接他,他不愿意去。」
「我知道。」
黑衣和尚眼中复杂:
「他心思纯净,当年诸道都派人去了,虽然他一句不驳,摇摇欲坠,可终究是在七相的轮番诘问、引诱下一言不发坐到了最后,更是能在诸相释土中进出…」
悲顾道:
「他回去了一趟。」
空枢的目光擡起来了,他静静地凝视着曾经的大师兄,看着那张苍老的口开合,吐出沙哑的声音:
「他回到了庙里,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于是他洒扫庭除,修缮大殿,为那几亩地除了稗子,给师尊上了三炷香,便重新拎起行囊,向南而去。」
「后来,他撑了一只小竹筏,去海里了。」
空枢的目光渐渐低垂。
两位释土中的顶级人物,显世人间最顶级的几位释修之二,在洞天倒塌,群修退散之时,围坐在这位古山之上,竟然讨论起远在北边、一介小小法师的举动。
空枢道:
「他有他的道,当年小师弟南下,都是大师兄在照顾,我很愧疚,所幸还有他在,没有辱没师尊的道。」
果然,悲顾开始流泪,大大小小的泪珠从他的脸颊上掉下来,在地面上砸成细小如芝麻的琉璃,他道:
「是我带了最坏的头,空律是不见我的,空言又…不能外出,这幺多年…我都只盼着见你,却不敢踏足法界…空衡…」
空枢擡头望了望天际,似乎并不愿在众目睽睽下提起他这位小师弟空衡,轻轻的点过了,可悲顾的头更低了,仿佛要埋到胸口里,月光下还只有他隆起的,仿佛要从皮肉里炸出来的脊椎,他道:
「师尊的经,我听不明白,却第一个坏了事,空枢…空枢…我也对不起你…」
空枢却很坦然:
「师兄,我早就已经放下了。」
悲顾的咽喉中发出低低的吸气声,空枢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