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干这行也是要有口碑的,如果搞些病秧子卖给客人,回去养了几天就死了,那客人肯定要找麻烦。这种筛选方式虽然折损率高,但胜在有用。
当然,高端货不能用这种筛选方式,高端货都是称斤卖的。不远处的那个秤就是专门用来称高端货的,一斤多少钱,太轻的只有四五十斤的客人也不要,觉得不好养活。
因此在这些基本上只能躺着喘气的货里,也被分成了369等。低端货别说饼子,每天给二两黑豆就不错了,中档货比如躺在地上翻滚的那个小孩,有饼子、红薯这些杂粮吃,吃个五分饱看着也精神点好卖。
高端货的伙食就非常好了,小米掺杂粮煮成粥,还有白菜,稍微大方一点的人贩子甚至还会买城里的折箩掺进粥里一起煮。别人能吃的都是冷的硬的臭的,唯独他们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人贩子们聚众聊天的地点就在煮粥的锅边上,一边聊天一边盯着锅,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活物们只能远远的看不敢靠近,生怕被靠近就会当成贼一顿暴打。
是的,在这种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人贩子聚众卖货的地方都有贼。
一个专偷吃食的贼。
最开始丢的是豆子、饼子、红薯这些杂粮,丢这些东西的时候人贩子们没在意,因为量也不大,觉得可能是被胆子大的货物们偷吃了,反正这些货马上就是要卖的人贩子们也懒得计较。
锅里的粥开始变少的时候人贩子们就觉得不对劲了,开始询问搜查,觉得这个贼真是胆大包天反了天了,什么样的吃的都敢偷,这锅里的粥可是掺了小米的,他们平时都舍不得吃!
结果查了几天没查出来贼,丢的吃食反倒越来越多,就连某个张姓人贩子斥巨资买的一兜折箩都丢了。
气得这位张大放出狠话,要是抓到这个贼非得打断他的腿给他扔井里。
当然,这只是气话,扔井里是非常富贵的死法。扔井里就代表着这口井的水短时间内不能喝了,打一口井可得不少钱,什么家庭条件呐给人扔井里。
“这个偷东西的毛贼绝对不是我们这里的,十有八九是哪个城里的毛贼。我真是想不明白了,哪个毛贼这么无聊放着城里的东西不偷,偷到我们身上来了,还偷了我整整一袋折箩!”
“那可了我足足50个铜板啊!都能去二荤铺吃一顿了!”张大越说越气,几乎到了垂足顿胸的地步。
“就是,这年头生意不好做,人的价格是一天比一天低。去年这个时候一个黄闺女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还能卖五两银子,现在就是卖进胡同里也只能卖四两银子。”
“碰到那种模样标志的好吃好喝的供着,到头来算一下成本没赚还赔了,现在更是被毛贼盯上了。这毛贼怎么不敢去偷王府,偷官邸,跑来偷我们这些苦命人。”
秦淮:……
《苦命人》
秦淮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的货物们,又看了看这群围着锅高谈阔论、唾沫横飞、说到激动之处嗓门拔高,脸红脖子粗的人贩子,只觉得这个时候的北平真是个荒谬的地方,城内荒谬,城外一样荒谬。
这个地方是北平城的外城城门,秦淮在观察完这附近的人和听到这几个人贩子说话的口音的时候就猜出来了。
秦淮在看陈惠红记忆的时候,跟着陈惠红几乎跑遍了北平城的内城和外城,对这个年代北平城的建筑和当地人的说话口音非常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