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浑听到这话后便皱起了眉头,口中不悦说道:“张六郎是觉得,我是在存心讹诈你?”
张岱闻言后摆了摆手,然后抬手指了指其案上那份《寻芳谱》,又对宋浑笑语道:“宋君能在这里见到这画册,便需五十贯钱。你所选召的几名倡优,各自底价都在十贯以上……”
“这么多?那这一夜欢资,怕不是便逾百贯!”
宋浑听到这价钱,顿时便惊诧的瞪大双眼,刚才还爱不释手的画册都被其一把推出,仿佛再晚一刻便要被催缴销。
“所以宋君怀疑莫非我会欺你?区区千贯而已,并不值得我失信于人。只可惜我与宋君之间并无道义结交,否则也并不需宋君赐教于我,只消一言略有物困,千贯钱帛便会转头奉上。譬如尊府宋郎,所见虽只一面,但因言谈投契,我自乐得举之。”
张岱拿起酒杯来凑在嘴边一饮而尽,云淡风轻的装了一把。
宋浑听到这话后,脸色顿时变幻不定,眼神中既有羞恼,又夹杂着艳羡,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道:“张六郎轻财尚义,当真令人钦佩!气概如此,我也相识恨晚、羞与言利啊。”
他有可以做纨绔的出身,却没有做纨绔的经历,被张岱小露一手便折服了,一时间甚至都不好意思再去说自己那个不足挂齿的小小要求。
想了想之后,他才又说道:“李十此人确如张六郎所言,心胸狭隘、嫉贤妒能,好以规令绳法旁人,但却短于自省。我虽与共事,但也厌之久矣。既然偶知其奸计,又怎么能由之害人?前言所困确实,但即便无此疾困,也一定会告事于张六郎,让你能有所提防。”
这话就说的好听多了,张岱听到外间环佩声响起,抬手示意侍者将诸伶人先拦在外边,自己则走到宋浑席前为之斟酒一杯,并笑语道:“宋君良言暖人肺腑,那我便洗耳恭听。”
“日前李十频叹张六郎你擅长借势造业,因宫妃与内官见识短薄、进以沽名牟利之计,又因州县豪室不谙朝情苑事,自居其中沟通内外,媚上吓下……这都是李十的原词,不是我在诬蔑张六郎!”
宋浑讲到这里,见张岱眉头微皱便插了一句解释撇清自己,然后又继续说道:“李十言你看似营事甚巧,实则尽为借势偷利,一旦事实袒露于内外,必也顿失内外人意。他说已经有计瓦解你的内援,正打算游说宇文相公门下大郎,邀与同行汴州,侵夺你在汴州的资业!”
张岱闻听此言,眉头顿时一扬。他清楚李林甫一定会处心积虑的针对自己,所以也不失防备,一些事情宁可费些周章,也都不会留下能够让人加以攻讦的直接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