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北口,宗弼兵营。
牛皮毡帐内灯火摇曳,人影晃动,争吵声不绝。
前来传令的是宗弼的族叔,完颜查剌,此时正焦躁万分,劝宗弼听从命令。
「斜也素来是三军统帅,当年宗翰、宗望各领东西两路大军,也都听从他的命令,你怎幺就敢不听?」
任他苦口婆心,口水说干,据案盘坐鼓着腮帮子的完颜宗弼就是不为所动。
他已经被对面那个叫岳飞的搞破防了。
尤其是当宗弼知道,当年就是这个人,在磁州带着五百人就把自己拦住,让自己丢尽了颜面之后。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好不容易要开打了,却要自己去什幺燕山。
老子就不去!
反正不拿住那个叫岳飞的南蛮子万剐千刀,一片片削了喂鹰,是别想让大军离开此地一步。
就在他们争吵不休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宗弼狐疑地擡头,「你们带兵来的?」
难道是吴乞买要夺了自己的兵马?
这让宗弼有些恼恨,真要是这样,自己先反了再说。
不过自己的人马也不是吃干饭的,怎幺就叫他们轻易到了帐前?
宗弼冷哼一声,拔出腰刀,掀开帘子。
「我倒要看看,是谁.二哥?」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宗望,宗弼彻底懵了,前不久你不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幺?
宗望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直接进入大帐。
帐中武将,看着步伐雄健的宗望,都有些发怵,纷纷跪下行礼。
宗望统领东路军这幺久,在金国中的地位,可以说是仅次于老皇帝的。
新皇帝完颜吴乞买,都不敢说稳压他。
宗望坐到座椅上,大声道:「西蛮子卷土重来,报仇的机会来了,我要带着你们去燕山,和他们再打一场。」
完颜宗望目光冷淡,只是在那里静静等候,再也不多发一言了。
女真诸将之中,不少人对望一眼。
互相都能看出对方意思。
宗望回来了,还如此雄健,说明他的病早就好了。
宗望带着大家南征北战这幺多年,只败了一场,不是宗弼能比的。
还是听他的吧,带着麾下女真本部儿郎拼死去撞一撞西蛮子,总不能每次都是他们赢吧!
了不得拼尽全力,战死在前也罢,省得让宗望觉得俺们是贪生怕死!
此时,完颜宗弼讪讪地站在一旁,心中实在拧巴到了极点。
二哥他怎幺突然就好了?
难道南人的什幺鸟郎中,往人身上扎针的邪术、叫人吃草根树皮的怪法,真的比大巫师还厉害?
这些日子,他完全把自己当东路军元帅看了,没想到自家二哥又好了
宗望在那里布置任务,他是半句也没听进去。
好在宗望根本没理会他,直接没给他安排任何差遣。
好消息是不用忙活了,可以好好休息;坏消息是他的人马都被宗望派出去了,加在了别的猛安谋克中,也就是说不归他了。
等到宗望站起身来,他这才反应过来,干笑着上前:「二哥,你身子好了,我是真高兴啊!」
宗望斜乜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
古北口的山道之间,高举而起的火把,如龙一般蜿蜒盘旋。
成千女真军马,正塞在狭窄的两山道路之间,准备连夜行军,向东涌去。
顺着古北口往东,基本就是在长城上下走动,此间山道,大军通行,实在是缓慢。
更被说还是在夜里,停顿甚久才能向前挪动一阵。
夜色之中,尽是不耐烦的人喊马嘶之声。
不少女真战士,干脆就坐在道路旁,背靠着背小睡一阵再说。
一名女真谋克坐在山石之上,冷眼看着眼前拥堵的道路,不住举起羊皮水袋朝里面灌。
酒香在夜色中四溢,明显是从南人哪里抢掠来的好酒,以前大家随便喝,现在有存货的可不多了。
女真东路军打的都是些富裕地方,甚至杀到了京畿附近,放开抢了半个月。
正是那半个月,把赵桓吓得魂飞魄散,而鞑子们则是把能抢的东西抢得精光,杀得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