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墙上可见巡视的人影,不知道是辅军还是女真本部甲士,发现了远处尘烟大起就吹动了號角,在河谷中呜呜迴响。
军寨之中,那些被烧得焦黑残破的房屋,很明显是被女真韃子当成了帐篷。
当即从里面涌出不少人马,赶上寨柵,持弓守御。更有军將模样的人物登上望楼,尽力向西而望。
刘光世指著这军寨,不屑地笑道:“我都推进到此了,他们竟然才刚刚发现,都说女真韃子善战,依我看来毕竟是蛮夷,根本不懂兵法。只靠著一股凶蛮戾气,撞到了这河北腹地。”
旁边的副將靳赛笑道:“碰上咱们鄜延军和小刘相公,算他们倒霉!”
几处军寨都打开了寨门,顿时就有百余骑涌出。也不打旗號,就这么匯聚在一处。向著西面方向迎过来,像是这个时候才匆匆放出哨探,打探对面而来的军势。
要说坚固,这样的防御体系自然算不上。当道下寨,必须要有绵延纵深,並且控制强大兵力,才能与攻方相持。且没有地形之利,攻击一方也可以拿出太多种攻击手段出来。
而这几处军寨都不甚大,粗粗一看,加起来也不过就是千余人马的模样。防御体系又单薄兵力又有限,实在谈不上坚固。
艰苦行军几日,小心翼翼哨探而前,终於撞上了女真军马。看到的却是这幅不堪一击的模样。
老將王师古没有感到欣喜,反而有些担忧。
女真东路军若是只有这等水准,岂能掀翻寥廓的辽国?
又怎么会摧枯拉朽般,用了一个月就將燕山府收入囊中。
这诱敌之计,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一些!为何小刘相公,还没有军令传来。
山下后续跟进的军马,也听见了前面响起的號角之声。
毕竟是百战之兵,听到女真號角时候,大家已然做好了准备,有下马布列当道结成箭阵的,骑军也退到侧后准备隨时应援。
队形骤然间就紧密起来,各色军將认旗各自就位,站定不动,只等迎接可能到来的大战。
更有哨骑迎上前去,这些久经战阵的老骑兵,不是没头没脑的撞上去,而是控制著速度,走上一程,就停下来整理一下,然后再度前进。
而蕃骑队伍却有些骚乱,这支蕃骑是各部杂凑而成,又没有经过严格的整练,临战之际,自然和熟悉的族人在一起。
於是他们在河谷中,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数十股,各种惊呼喊叫传令之声响成一片。
不过这些蕃骑虽然没有章法,的確有些莽气,不管哪一团人马,都有精壮鲁莽的人衝出。
这些蕃骑也不打旗號,叫唤呼喊著就冲了上去,转眼之间就超过了谨慎而前的王师古部的哨骑!
此时作为前锋的王师古,正在考虑如何破掉女真人那简陋的工事,他也不管那些蕃骑的动作,反正自己约束不了。
有一百多女真哨骑,同样是从远处奔袭而来,与这些鄜延路的蕃骑一碰面,就被杀退。
统领蕃骑的刘安世不屑地啐了一口,笑道:“总算是撞上了女真韃子,传的那么邪乎,原来跟他娘的纸糊一样,稍微一撞就鸟散了!”
王师古心中暗骂,女真韃子怎么可能如此不堪,明显是诱敌之计,而且这些兵马是女真人么?
他们中很多都是髡顶留髮,这不明显是契丹人么!
虽然心底鄙夷,但刘安世乃是小刘相公刘光世的亲弟弟,王师古根本不敢说出来。
刘安世此时更加篤定了,自己兄长的判断是对的,女真人根本无心在河北继续久待。
他大声呼喊道:“大傢伙加把劲,为俺兄长把这军寨打下来!女真韃子席捲半个契丹和整个燕山府,抢掠的財物定然不少,打贏了仗,这些財物,任由你们自取!”
蕃骑应和之声如雷响动,簇拥著从河谷口,朝著女真营寨卷下去。
刘安世比他哥哥刘光世还是要强一点的,至少他是真有武艺,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大大小小自发分成了几十队的鄜延军蕃骑,听见號令,看见旗號,又见主將如此勇猛。也是大声叫唤著衝锋,捲起漫天尘烟,就这么莽了上去。
刘光世在山顶大声叫好,从他的视角看下去,真有千军万马捲动,所向无前之势!
自己手握如此强兵,足以纵横天下!
那百余骑女真骑兵朝后直退,一副狼狈万分模样。
女真的军寨,此时也不敢开门容纳这百余骑回返,因为后面就是无数的鄜延军蕃骑。
这百余骑就绕过军寨向东退去。
刘安世部蕃骑直衝而入,当面道路已然为女真人挑挖壕沟截断,这些蕃骑就弛下道路,沿著边上鬆软的河谷地绕了个圈子,攻击女真韃子军寨侧翼。
军寨之上,隨著女真军將的號令之声,顿时箭如雨下。
蕃骑所部纷纷掣出骑盾遮护,不管不顾地硬冲。
这一路上,不断有战马惨嘶著倒在地上,但是这些蕃骑勇悍之气不减,仍然高速前进。
他们就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等著到了二三十步之內,这些蕃骑就掣出骑弓,在军寨之前横向移动,来回驰射。
而更多的蕃骑则跳下马来,就步下而进,准备借著弓箭掩护拉倒寨柵,直涌而入!
而刘安世真的就是一直衝在前面,算得上身先士卒、带头衝锋了。
这个时候他也跳下马,从亲兵手里,把铁枪换成一面骑盾和一口长刀,就在大队之中,带领亲卫撞向寨柵!
如此攻势,自然是草率粗疏,纯粹靠著一时血气衝击而前。守军若是稍稍坚定一些,依託寨柵更翻迭射,这几千蕃骑豁出命也撞不进去。
而女真韃子的步军甲阵,独步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