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处在党项、蒙古、吐蕃、回鹘、契丹和中原之间,有钱就能变成物资。
杭州的士绅豪门、官员老爷,被方腊一顿乱杀。
被杀的那些人,再不能来追回家产,即使是有后人,这也是一笔糊涂帐,大概是要不回去的。
说破之后,两边彻底不藏着掖着了,大家都知道彼此是什么人,也不用顾虑面子。
谭稹直接拍手,把自己手下管账目的都叫了进来,这些都是陈绍的老朋友。
彼此心照不宣。
“杭州城有漕粮六百万石,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但是方腊放火焚烧之后.”
陈绍马上摆手,道:“这个我不管。”
谭稹脸色有点难看,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继续说,跳过方腊焚粮这件事。
账目官看了陈绍一眼,继续说道:“如今米价每石约 ,就算是一千五百万贯.”
说完,他看向陈绍,询问他同不同意。
其实大宋的粮价,也是这几年打仗太多升起来的,北宋初期(如端拱二年)因粮贱出现“斗米十文”极端低价,当今却因战乱通胀,粮价飞涨。
陈绍知道他往低报了,他自己来之前,早就算计好了,心里也有一根红线。
“都是熟人。”陈绍推了推眉心,“两千万吧。”
谭稹直接站了起来,这笔钱绝对要锱铢必较,因为朝廷如今最大的难题就是财计。
为此,甚至不惜要对禁军动手了。
这是很大的魄力,禁军的问题,历代皇帝宰相都知道,谁也不敢动。
也就赵佶和蔡京,一个是大宋开国以来君权最重的皇帝,一个是相权最重的宰相。
他俩才敢试一试。
“绍哥儿,不要狮子大开口。”
“那就一千八百万贯,我不是收钱,我自己还要买卖换算,左右都是些死人的东西,此番平叛,我可没问朝廷要一文钱!”
宇文虚中懵了
他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两边刚开始还说些冠冕堂皇的官话,遮掩着那些小心思,暗地里拉扯。
怎么一下子就彻底放开了讨价还价了。
如此大事,在他们嘴里,就如同集市上货郎与买家争吵一般。
思来想去,他的思绪落在陈绍那句‘都是熟人’上。
陈绍是胜捷军出身,或许这就是他们胜捷军内常态吧
宇文虚中自问绝对算得上忠君爱国,他一心为大宋江山社稷着想,但是为人并不迂腐。
什么事都追求光明正大,在他看来绝无可能,只要是对国家有益,他可以容忍一些腌臜算计。
就像这一次,若不是西北的陈绍率骑兵将乱民驱赶至杭州,一旦他们扩散开来,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钱粮。
而且陈绍要的其实真不算多
这次打方腊,陈绍是主力,他的骑兵所向睥睨,充分发挥了骑兵的优势。
当然也是欺负南人没经历过骑兵的毒打。
须知六百万石的漕粮,听上去很多,每年朝廷都要拿出两倍来,供给禁军.
说是有六十万的禁军,实际上这些钱粮,仅有极少的一点,落入禁军大头兵的嘴里。
其他的,都被各方牛鬼蛇神给瓜分了,他们就如同吸血虫一般,趴在大宋的身上猛吸。
只要陛下和蔡太师,整饬禁军财计的事能做成,每年省下的军粮,就够支持伐辽大军吃十年的。
宇文虚中尽量让自己适应一下这种局面,他暗暗提醒自己,你可不是不识变通的人,他们也是为了平叛,总比打不赢要好。
眼看气势上被陈绍压制,谭稹干脆推开了账目官,自己上阵和陈绍砍价。
两边时而言辞激烈,争锋相对;时而唉声叹气,故装可怜;还时不时畅想以往,回忆感情.
嬉笑怒骂,收放自如,让宇文虚中也有些佩服。
最后两边终于敲定在一千七百万,外加胜捷军完全撤出横山的几个堡寨;陈绍答应了对珠宝、字画、金银、药材.绝不压价,而且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