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孤独的枪(9k上)
脑海中突然响起的提示音,让周砚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宋长河的记忆碎片】!
周砚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宋老先生幼年习武,戎马半生,堪称传奇。
周砚从宋婉清的口中凑了一些信息碎片,但依然未窥见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作为一代峨眉枪大师,他为何如此牴触收徒?
这事他一直挺好奇的,或许能从他的记忆碎片中窥探一二。
周砚起身把门反锁上,往床上一躺,果断选择:是!
眼前一黑又一黑,周砚再睁眼,眼前已然一片大雪茫茫。
“娘!老汉儿!”一声悽厉的哭声在耳边响起。
周砚定睛瞧去,自己身处一处积著薄雪的小院中,一个乾瘦的半大孩子,穿著薄薄的粗布衣裳跪在堂屋门前。
门內一片狼藉,血泊之中躺著两具尸体,女人衣衫不整,男人脑袋滚落一旁。
场面血腥无比。
周砚上一秒还躺在自家温暖的大床上,睁眼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心臟不由加速跳动起来,噁心发晕,若不是吐不出来,此刻恐怕还会更狼狈一些。
院中有许多凌乱的脚印,院门口站著一个中年男人,国字脸,身材魁梧,手里握著一桿红缨枪,看著跪在门前的孩子面露不忍之色,久久之后嘆了口气:“去后边挖个坑,把你爹娘埋葬吧,这伙山匪凶残,你能躲在水缸里活下来,算你命大。”
那孩子转过身来,泪流满面,双目赤红,衝著男人重重磕头:“大侠!求你收长河为徒!我要为我爹娘报仇雪恨!”
咚!咚!咚!
他的脑袋磕在雪地里,咚咚作响,脑门很快便红了,磕在小石头上,鲜血直流。
周砚下意识握拳,这……是年幼的宋长河!
一旁的院墙上悬浮著时间:1919.1.9
没想到他的父母竟在他小时候遭遇了山匪,双双殞命,成了乱世孤儿。
那这位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宋长河的师父,一代峨眉枪王李凌风!
李凌风忽將长枪插进雪地,俯身一把將宋长河扶了起来,捲起衣袖为他揩去额头上的泥浆和血跡,沉声道:“你若为寻仇而拜师学武,我是决计不会收你为徒的。”
他转身从旁拿起一把锄头,出了院子,往后山走去。
宋长河扛起另一把锄头,有些踉蹌地跟上。
两人在后山挖了一个大坑,用草蓆裹了尸体,放入坑中。
湿润的泥土堆起一座坟头。
李凌风折了一块木板,写下二人名讳,立在坟头前,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往坟前淋了一道。
宋长河跪在坟前,哭的撕心裂肺。
李凌风抓了一把雪,將手上的血污搓乾净,沉默站在一旁。
山风呜呜的吹著,格外冰冷。
周砚站在一旁,同样心有戚戚。
李凌风开口道:“你当真想跟我学武?”
宋长河跪著转过身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重重点头:“请大侠收我为徒!”
“跟我学武,先记住三条铁律,一不恃强凌弱,二不滥杀无辜,三…”李凌风的枪尖指向新坟,“不得以报仇为练武的目的!”
“尚武崇德,修身养性,这是我峨眉枪的根基,你可否能做到。”
宋长河回望了一眼身后的新坟,重重点头:“我能!”
“走吧,隨我回武馆。”李凌风弯腰,將宋长河搀起身来。
“师……师父?”宋长河怯畏道。
“过几日我给你办一个拜师礼,师父,拜了师再喊也不迟。”李凌风说道,拎著红缨枪转身离去。
返程风雪漫途,少年踉蹌追隨,。
李凌风忽將红缨枪掷在他脚前:“扛著!这桿枪挑得起乱世,担不起私仇!”
宋长河看著那簌簌颤抖的枪尾愣了一会,上前咬牙把比他高两个头的红缨枪从雪地里拔了出来,扛在肩上,身体晃晃悠悠,勉强站稳。
李凌风伸手弹落少年肩上的雪,看著他道:“雪压竹折根不死,人遭大难脊莫弯!这乱世,要当块硬骨头,才能让人敬你畏你。”
宋长河看著她,重重点头:“徒儿明白了!”
“走吧,回山还要再走两个小时,你这般磨磨蹭蹭,天黑都回不去。”李凌风转身走去。
宋长河连忙小跑著跟上,长枪从扛著变成拖著,脚步越来越沉重,可他咬紧牙关,硬是没说半个累字。
路过一段下山的路,少年突然一脚踏空,眼前一黑,向前栽去,撞向了一块山石。
走在前边的李凌风迴转身形,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给他拎了起来。
少年嘴唇发白,已然晕厥,可手里却依旧紧紧握著那杆红缨枪。
李凌风笑了,解了身上外衫披在他身上,將其背在身上,拎著红缨枪继续往山上爬去,脚步轻盈如风,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速度比起之前不知快了多少。
风雪模糊了周砚的眼睛。
一晃眼,已经来到了一处房间內。
屋里放了个火盆,木窗开了一条缝隙。
床前围著一群年纪不一的少年,还有个扎著辫子的小姑娘,看著一位穿粗布衣裳的妇人手里拿著碗,正在坐在床头,给闭著眼睛的宋长河餵热薑汤。
这妇人约摸三十来岁,长相秀美,和宋婉清有几分相似。
一碗薑汤下肚,宋长河虽然还未醒来,但原本泛白的脸颊,还是渐渐红润起来了,额头上也冒出些许细密的汗珠。
“你也是,这么冷的天,半大点孩子,你考验他做什么,冻坏了啷个办?”妇人放下手里的碗,回头有些嗔怪地瞪了一眼李凌风。
“他要拜师,我总要考验一下他的心性噻。”李凌风挠头,略显尷尬。
“爹!你要收他当徒弟,那我就有小师弟了?!”小姑娘闻言转过身来,一双明亮的眼眸盯著李凌风。
这小姑娘约摸八九岁的样子,看著也有几分宋婉清的影子,应该是她的奶奶?
“素素,你爹可从来没说收你为徒了。”妇人笑著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带著几分揶揄道:“峨眉枪传男不传女,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哼!我不管,我就要学!”李素素哼了一声,盯著李凌风:“爹!你说,我是不是你徒弟?”
“你是我的乖女儿,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好吃晚饭。”李凌风转身出门去了。
“哼!又不说!”李素素气得直跺脚。
“小师妹,你別生气,师父不认我们认。”最高的那个少年,温声说道。
“就是!”
“你就是我们的小师妹!”
其他少年也跟著笑道。
李素素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行了,都別围著了,你们刚练完功,一身臭汗,这会身子也差不多凉下来了,师娘给你们烧了热水,都去把澡洗了。”妇人挥了挥手,笑著道:“我再炒两个菜去,今天腊八,我给你们熬了腊八粥,还做了咸烧白,你们师父下山回来,吃顿好的。”
“咸烧白!今天又有肉吃了!”少年们闻言两眼放光,兴高采烈地跑去洗澡去了。
妇人和李素素叮嘱道:“素素,你在这看著他,要是醒了就带他出来吃饭,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来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