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手上不停,微笑答道:“我今天做的是川菜名菜——雪鸡淖。”
“雪鸡淖?”年轻弟子们一脸疑惑,这菜不少人听都没听过,更别说做了。
一旁的老罗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孔立伟疑惑道:“这是孔派的菜吗?菜名我倒是听说过,但没见师父和师叔伯们做过啊?”
“周师傅为何会选择做雪鸡淖,有什么缘由吗?”沈少华上前一步,开口询问道。
“这不算孔派的代表菜,应该算是当年罗家菜里的代表菜,也是曾经乐明饭店的招牌菜。罗汉罗师叔的父亲,尤其擅长做这道雪鸡淖和坛子肉。”周砚的目光看向了红着眼睛站在一旁的老罗,开口道:
“一九五八年,罗师叔的父亲骤然离世,但技艺传承尚未完成,多道经典罗家菜就此断了传承,这对我们师爷孔怀风的冲击极大。
他因此下定决心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和孔派菜谱全部编纂成教材,放弃家传,开班授课,方才有了如今欣欣向荣,百齐放的孔派。
此后数十年间,师爷一直在尝试复现雪鸡淖,但皆以失败告终,成了他的一大憾事,临终前还叮嘱我师父多去做尝试。
我偶然间得到了一份雪鸡淖的菜谱,这半年间一直有在尝试复刻,近来有了一些突破。
恰逢师爷外甥钱先生万里寻亲成功,举办这场答谢宴,孔派弟子齐聚一堂,罗汉师叔和师叔祖孔二爷也在场,所以我打算做一份雪鸡淖让大家品鉴一二,看看复刻的如何。
若是能够复刻成功,那当年师爷放弃家传,开班授课,一心只为传承川菜烹饪技艺的理想,也算是得到了回响。
我相信,只要一代又一代的川菜厨师坚守本心,苦练技艺,川菜传承便永远不会断绝。”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看着周砚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
罗汉的眼眶顿时又红了,垂在腿边的手微微颤抖。
“周砚现在说话的水平越来越高了,硬是说得好。”赵铁英小声和周淼说道。
孔庆峰也是红了眼睛,拍着手感慨道:“说得好啊!师兄有你这个徒孙,肯定高兴得很!你只管做,好坏我们来评说,哪怕这回不行,有这份劲头,下回、下下回总能成功。”
众人也是纷纷跟着鼓起掌来。
“周砚做菜厉害,这张嘴巴也好厉害哦!我怎么就说不出这么有内涵和深度的话呢?”孔立伟和身旁的师兄小声嘀咕。
师兄认真思考了一下道:“说明我们的格局还是差了点,只看到了眼前这道菜,没有去反思这道菜背后的深刻意义。”
孔立伟若有所思的点头:“那我师父也不得行,刚刚记者问他为啥子做东坡肉,他说东坡肉味道好,名气大,是苏东坡发明的。不比较嗨没得感觉,和周砚的发言一比较,简直一塌糊涂。”
“孔立伟!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孔国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老子真是遇得到你这个胎神!”
“师父,我开玩笑的……”孔立伟尴尬笑道。
旁边的师兄已经忙着低头整理衣服扣子去了,原本扣得好好的扣子,突然就扣错了。
“你这个徒弟哪里找的啊?会做菜就算了,怎么连说话都这么有水平?”许运良还是忍不住羡慕地看着肖磊,“你看我那个徒弟,木的要死,三棒打不出两个屁来。”
“师兄,这种事情看个人天赋的,我觉得郑强就很不错了,做人做事多踏实的。年轻人,不能总想着打压,要多夸奖,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他们的主观能动性。”肖磊悠悠说道,不忘跟一旁给卤肉摆盘的郑强说道:“你说是吧,郑师。”
“对!师父,你就应该多向师叔学习!”郑强深以为然的点头,看着许运良道:“你看看,人家师叔多尊重年轻人。”
许运良皮笑肉不笑道:“这样啊,郑师,那你明年记得给我上个《四川烹饪》杂志的专访,再登个封面哈,我喊你师父都行。要是拿不到,老子再看看你瓜娃子的翅膀是不是真的硬了。”
“师父,我也是开玩笑的,我啷个能和周砚比呢,他是天才的嘛。”郑强连忙说道,肖师叔太坏了!把他捧的不晓得自己啥子身份了。
另一边,周砚已经把鸡胸肉捶打成泥,收了一把刀,然后仔细将茸状的鸡肉里的所有纤维切断。
这一步非常关键,决定了雪鸡淖的口感,不然细品之下,满口鸡肉纤维,那可太糟糕了。
罗汉又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来到了案板前,认真瞧着。
周砚的动作太熟练了,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一般,从容不迫,潇洒自如,让他看到了当年他老汉儿的影子。
“罗师叔,多多指教。”周砚看着一旁站着的罗汉,笑着说道。
罗汉摇头:“指教不敢,我当年没能学会,这么多年也没做成功过,今天你要是复刻成功了,我还要厚起脸皮喊你一声师父,请你教我才是。”
“那就乱了辈分咯。”周砚笑着摇头。
鸡茸处理好只是第一步,加入提前备好的冷汤把鸡茸调散。
调散之后的鸡茸,变成了一盆稍稀的白浆,打了八个鸡蛋,只取蛋清,倒入鸡浆中搅拌均匀,然后加入水豆粉,和些许盐巴调味,继续搅拌均匀。
鸡茸调制的浆立马变得粘稠起来。
“你用的是四两鸡茸,八个蛋,一两豆粉?”罗汉问道。
“对,就是这个比例。”周砚点头。
罗汉若有所思的点头,也不知道他这些年不断尝试的比例是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