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宇把他们的名字和地址都记录下来,说好回头从战场撤下去了,再给他们单独寄回去。
谢鸿等人看着万书宇膝盖上放着的本子,也都沉默了。
「要不,我们也写点啥子嘛,这次出来,大伙家都没有回,家里还以为我们在山上呢。」谢鸿开口说道。
赵辉点头:「也要得,我给我老头子说一声,要是我为国捐躯了,就让他收我表叔的儿子当干儿子,那娃娃长得机灵,性格忠厚,给他养老没得问题。」
路飞杨跟着道:「那我跟我婆娘说一声……」
「要得,一个个来。」万书宇应了一声,给他们写上。
「五师兄,你要不要写?」万书宇看向了宋长河。
「不用,出门前把该说的都说了,没得啥子好写的。」宋长河摇头。
「好。」万书宇笑着点头,想了想,开始写自己的,洋洋洒洒写了两页,才把本子合上放回包里。
……
画面再转,已是第二日。
轰!
一颗炮弹落在百米外,炸起漫天尘土,战壕两边的土簌簌落下,飞机的轰鸣声从头顶呼啸而过。
「日你妈!这个铁鸟儿还是有点歪哦!」高远呸了一嘴泥,举起枪向着猫着腰,跟着坦克冲锋的鬼子开枪。
十几辆坦克不停开火,炮弹倾泻在山坡上,炸出一个个炮坑。
宋长河趴在战壕边上,瞄了一会,扣下扳机。
啪!
一个缩在坦克旁边的鬼子应声倒地。
「打中了!」宋长河面露喜色,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趴下!」高远一把将他按下。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帽子飞了过去,钻了个洞。
「你搞锤子!站起来给人当靶子啊!」高远踹了他一脚,把枪举过头顶朝着山下开了一枪。
宋长河弯腰捡起帽子,手微微颤抖,惊出了一身冷汗,但神情依然难掩兴奋。
这是他第一回打中鬼子,子弹从脑门穿过去,肯定死透了。
贴着战壕往旁边挪了几步,他小心翼翼往上凑,快速瞄准后开枪,但这一枪就没有打准,打在了坦克上,擦出了点火星。
鬼子的火力很猛,天上飞机丢炸弹,地上又有坦克和炮兵洗地,打的他们擡不起头来。
而且鬼子的枪法确实准,几个机枪手相继被断掉。
火力上完全被压制。
「我们班要守住这个缺缺!守住三天才会有援兵,死都不能退!」高远怒吼道。
话音刚落,天上三架飞机飞过,投下三颗炸弹。
「卧倒!」谢鸿拉着身旁的宋长河扑倒在地。
其中一颗炸弹刚好落在了他们的战壕里。
泥土混着血肉高高扬起,脑子嗡嗡的,耳边全是杂音。
周砚蹲在战壕上,眼前也满是尘土,睁着眼睛向战壕里看去。
「书宇!书宇!」赵辉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恐惧和悲怆。
烟尘散去。
万书宇倒在血泊之中,腰腹部被炸断了,下半身已经没了。
「书宇!」宋长河连滚带爬冲过去,眼眶通红。
万书宇颤抖着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包,嘴里吐着血沫,含糊不清道:「信……信……」
「信我给你寄回去……书宇……」宋长河翻开包,把染血的笔记本拿了出来。
万书宇嘴角微微扬起,脑袋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小鬼子,老子日你妈!」
路飞杨端起一把机枪,站起来冲着山下一通连射。阿
「我干你娘!老子跟你们拼了!」赵辉也是拿着步枪冲着鬼子拼命开枪。
宋长河伸手把万书宇的眼睛合上,把笔记本贴身放在胸口,也是红着眼睛端起枪向着鬼子射击,一枪把坦克上的机枪手给打了下来。
周砚看着躺在血泊之中的万书宇,脑子也是嗡嗡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那个爱跟在师兄们身后的小师弟,那个爱看书的少年,那个说要等仗打完回去开学堂当教书先生,温润如玉的青年。
昨天还在给川军兄弟写家信的万书宇,就这样没了。
他躺在血泊之中,一如阵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青年,他们穿着破烂的军装,脚上穿着草鞋,面容稚嫩。
战斗持续了三天。
鬼子两次攻上阵地,开始拼刺刀。
宋长河与谢鸿众师兄弟,端着长枪拼刺刀,靠着多年磨练的枪法,硬是守住了他们这个缺口。
一个营的兄弟,等到增援的时候,只剩下不到百人。
谢鸿和高远负伤被擡走。
「长河,把书宇埋了。」谢鸿肩膀上中了一枪,在担架上拉着宋长河的手,红着眼睛说道。
「大师兄,我会的。」宋长河郑重点头。
「长河,你枪法准,一定要带二师兄和辉子活下来。」高远的肚子被阿弹片划破,解了手枪和一袋子弹递给宋长河,语气沉重道。
「好。」宋长河接过东西。
不敢出战壕,路飞杨在战壕里挖了个坑,把万书宇和几个同战壕的战友给埋了。
「小师弟才二十岁,我还跟师娘说要好好照看他,他怎幺就这样走了呢,我应该护着他的……」路飞杨蹲在战壕里抹眼泪,脸上满是自责。
「师兄,书宇为国捐躯,他死而无憾,你不用自责。」宋长河把手边放着两把长枪,正细细擦拭着,神情冷漠道:「现在鬼子跟我们就是国雠家恨,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拿他们的命和血来祭奠书宇和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