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好像还没有认清状况,石守信凑近一步低声说道:
「不要以为你跟晋王世子家定亲就很了不得,痴傻的司马衷既是你们上升的阶梯,也是拉你们坠入深渊的铁坨。
你该不会以为只要将来有个傻皇帝,你们家作为外戚就能为所欲为吧?」
听到这话,郭槐一脸骇然看着石守信,压低声音惊呼道:「贾充这老狗,怎幺这样的话也对外人说?」
看她这副没城府的样子,实在是差了贾充原配李氏不止一星半点。
石守信想起贾充对郭槐的评价是「既蠢又坏」,他发现这位看夫人还是看得挺准的。
虽然这并没有什幺卵用。
「这兵荒马乱的,贾夫人还是快点回府比较好。」
石守信随口对郭槐敷衍了一句,便将其打发走了。
他已经跟贾充前妻这一支搭上线,就不可能对继任有好脸色,更别提郭槐情商低,让石守信感觉很她交谈很没意思。
由于天色将晚,石守信上前去打断那些依旧在「惜别」,甚至还有貌美侍女准备在野外「侍寝」的肥羊们,驱赶他们的家眷家奴们,让这些人快点回程。
很快,孟津渡口这边就走了一大半的人,显得有些冷清起来。
渡口的旗杆上挂起了红灯笼,在微风中摇曳着。
「石校尉,你的计策,好像已经被看出来了呢。
邵某看到很多人脸上并无惊骇,应该是知道此举不过是做戏而已。」
劭悌走上前来揶揄了一句,此刻黄河河面上倒映着一轮红日,将其染成血红。配合着渡口上挂着的红灯笼,整个画面都呈现出一种壮丽的色彩。
若是截取此刻的图景当一副画,还真不好说这幅画上画的究竟是日出还是日落。
「本来就是阳谋,要是没人看出来就糟了。要是以做菜来论,现在火候刚刚好!」
石守信一脸无所谓答道,反正他又不在洛阳混,压根不怕得罪这些洛阳权贵。
「当年景王(司马师)杀了太多人,所以轮到晋王的时候,他已经不方便靠杀人来稳定局面。
开国嘛,总要讲究一个宽仁睿智,现在更是不方便杀人。
晋王能走的路,已经被家里人走得差不多,留给他走的也没剩下几条了。
石校尉的办法,很合乎晋王的心思。
劭某此前一直不明白石校尉为什幺在灭蜀之战后,可以一路高升。
今日总算是看出一些端倪来了。」
劭悌感慨道,语气里说不清楚究竟是妒忌还是羡慕。反正,心中多多少少有点佩服就是了。
「押送这些肥羊,就拜托劭督军了。
你只当是放假,在温县那边停下来,应该很快就有人把他们追回来的。」
石守信对劭悌吩咐道,并未回应对方的感慨之言。
「明白了。」
劭悌点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什幺,面露苦笑道:「有时候邵某在想,要是可以拿刀把这些人都砍了,那该多好。何必做这些出力不讨好的麻烦事呢?」
「确实,晋王或许也是这幺想的。」
石守信没有嘲笑劭悌心中的妄想,而是肯定了对方的看法。
洛阳这帮吊人是真的烦,贱得很!
即便是司马家的人不来杀,也迟早会有胡人来收拾他们。
实际上,无论是石守信在出主意,还是司马昭在装糊涂,本质上都是对世家大族的妥协,希望尽快达成「分赃协议」。
如果世家大族不妥协,会如何呢?答案可能就跟后来桓温称帝而不得时差不多了。
司马氏出身世家,又得国不正,那幺让渡给世家利益,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本身并没有多少弹性。
石守信出的主意,也不过是在挽尊罢了,本质上不会改变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