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见着,笑了笑,却是不动声色的与刑恕使了个眼色。
对耶律琚、耶律永昌这样的人,赵煦早就吩咐过刑恕和相关有司了。
要将他们的待遇和地位提高!
同时,还要有司关心他们的生活,尽一切可能给他们提供便利。
毕竟,大宋朝想要笼络、腐蚀这样级别的辽国权贵是很难的。
也不是所有辽人都能被腐蚀。
比如说,去年那个辽使耶律俨,就是油盐不进,对辽主忠心耿耿的典型。
也就是赵煦能借着商货物资,拿捏辽人了,最终迫使辽主不得不召回耶律俨。
不然,现在在汴京城和大宋君臣打交道的,就该是那个耶律俨了。
刑恕自然是很是察言观色的,见到赵煦的暗示,便在宴席上寻了个由头,凑到耶律琚面前,询问道:“兄方才缘何忽然不快? ”
“可是这宴上的酒菜不合胃口? ”
耶律琚摇头叹道:“不瞒学士………”
“吾是方才忽然想到国中之事,心生感慨……”
“哦! ”刑恕问道:“兄长在国中有着仇敌,欲要为难兄长? ”
“若只是这样,算是好的了! ”耶律琚叹道:“奈何,吾所要面对的,却是一头贪得无厌的饕餮巨口啊! ”
“吾若回国,恐怕这一年多来辛辛苦苦所得的钱帛,都要做他人嫁衣了! ”
说着,耶律琚就又叹息起来。
他能怎办呢?
自魏王(耶律乙辛)不幸薨逝,他这样的魏王旧人的处境就非常尴尬。
上面的天子不信任他们,提防他们。
下面还有个太孙,日渐年长,虎视眈眈。
虽勉强还能维持,可耶律琚知道,一旦天子驾崩,太孙登基。
他和他的全家,迟早要被拉清单。
搞不好,便是死了也要被开馆鞭尸!
若非如此,刑恕怎可能这简单的拉拢、腐蚀掉他?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耶律琚在辽国内,实际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驸马萧酬斡了。
原因很简单。
萧酬斡的家族,也是当年魏王集团的核心。
其父萧阿刺,其叔萧霞抹(汉名萧德让),皆曾是权倾朝野的重臣。
特别是萧霞抹,曾是魏王除皇后萧观音,太子耶律浚时的重要助手。
虽然事后,萧霞抹和魏王一起被隐诛。
但,为了安抚国中的魏王旧部,天子册立了如今的这位萧皇后,并纳魏王儿媳,皇后之妹萧坦思为贵妃。
于是,所有魏王旧部,自动的聚拢到了萧酬斡帐下。
可萧酬斡并无魏王的才干,更无其父祖叔伯的谋略能力。
只有贪婪!
贪得无厌的贪婪!
想要攀附他?
就只能尽力孝敬!
刑恕见着耶律琚的神色,虽不知耶律琚在忧虑的人是谁?
但刑恕曾长期在新旧两党的宰执元老面前活动,什事情没见过?
一听耶律琚的口吻,立刻便知道,其在辽国国内,有着一个欺压、压榨他的顶头上司。
这不稀奇!
大宋也有!
捞钱嘛,不寒掺!
熙宁前,权贵们的吃相更难看!
当街强买强卖的事情,屡见不鲜。
于是,刑恕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对耶律琚道:“兄长若是信得过在下,在下愿给兄长出个主意……或许能解兄长燃眉之急!”
耶律琚立刻就想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抓住刑恕的手:“敢请学士赐教!”
刑恕想了想,然后道:“兄长是否是忧心,回国后可能面临一些不可言说之人的勒索、讹诈?”耶律琚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刑恕道:“若是这样的话,兄长可以先将钱,寄存到某个抵当所……”
“由抵当所开具飞钱票据………”
“这样一来,兄长的钱帛,无论交子、铜钱、金银,皆可变成一张薄薄的飞钱票据!”
耶律琚听着,目光闪烁起来。
飞钱这玩意,他当然知道。
唐代就有了!
最早是唐宪宗的时候,商贾们因为在京做生意,赚了钱后带着大笔金银铜钱回乡,既不方便,又有风险,很容易半道被人截杀。
所以就委托各道进奏院(驻京办),将钱寄存在这些进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