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维听着,浑身一颤,看向韩绛,问道:“兄长的意思是?”
“嗯!”韩绛指着韩维手里的文章:“吾弟才华盖天下!”
“蒲传正,如何比拟?”
“何况,蒲传正声名狼藉,士大夫所不耻!”
“吾弟则不然,清名满天下!”
“只要吃透蒲传正文中的圣意……”
“吾弟何愁不能为社稷臣?”
韩维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他这一生,不能在黄麻纸上押字,甚至更进一步,宣麻拜相,是他最大的痛!
于是,今日在福宁殿御前的谈话……
在安节坊前,所见到的人流……
在安节坊内,与那李筑的交谈,在李二虎的作坊中,所看到的景象……
一一在他眼前浮现着。
同时蒲宗孟的文字,也似乎被人朗诵着,在他的耳膜中震动。
安节坊的作坊主们,以一坊之力,一月可织得一州甚至是一路百姓夫妇,日夜劳作,方能织出来的布匹。
海量的布匹涌入市场,进入府库。
不止使得汴京布价,每个月都在下跌。
也让更多的人,穿得起衣服、鞋子。
更让国家,赚到了钱。
同时也让沿边的军人,有了足够的赏赐。
良久后,韩维忽然想起了一个事情,叹道:“难怪,吾此番回京,在汴京市面,所见的过往行人、贩夫走卒乃至于孩童妇人,都戴着帽子,穿着布鞋……”
“吾还奇怪过……”
须知,在过去,哪怕在汴京城里,衣衫褴褛,赤膊赤脚的人也不在少数。
在汴京之外的广大农村,甚至有些家庭,一件旧衣,缝缝补补,传上两三代人,都是很常见的。
至于帽子?
戴的起从来都是中上层的百姓。
底层的苦哈哈,能用块破布裹头就不错了。
这就是布帛之所以能成硬通货的缘故。
而现在,汴京城中的大部分人,却都穿得起衣服、鞋子,戴的起帽子了。
这确实是一个假如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发现的社会变化。
而所有知道这个变化意味着什么的人,都将为之兴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捏着手里的文章,韩维只觉找到了人生未来的方向。
他看向蒲宗孟的宅邸方向,心中翻滚着两句话——凭你也配?吾可取而代之!
对于蒲宗孟他确实是看不起的。
在韩维心中,蒲宗孟,也就是有个好妹夫而已。
若无濂溪先生,他算个什么东西?
士林里根本不会有这号人!
他也根本挤不进士大夫的圈子!
也是在这个时候,韩维忽然想起了一个事情,对韩绛问道:“兄长,弟还有一事不解,望请兄长指教!”
“说说看……”
韩维于是就将自己出宫时的思考,与韩绛说了。
韩绛听完,哈哈一笑:“我道何事?”
“持国是当局者迷啊!”
“官家不是告诉你了吗?”
“持国不是自己也想到了吗?”
韩维拱手道:“弟隐约想到了,或是春秋……只是,弟想不通,当今天下与春秋有什么联系?”
这确实是他头疼的事情。
他的直觉告诉他,官家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此。
而且,随着他在安节坊内,看到的情况越来越多,他的这个直觉就越强烈。
可,他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视线一样。
让他想不明白,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