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浴巾,蹑手蹑脚坐到书桌前,宿舍门口的晾衣杆伸展“双臂”,用干燥的毛巾为她擦起头发。
利用这点时间,梅根拿起羽毛笔沾了沾墨,开始赶起未完成的作业。
其实今天了点淡妆.小茜教我的.伯伦注意到了么.
心思游离在作业之外,然而落笔却没有丝毫犹豫。
她一个接一个的标注出这张人体奥术回路拓印图的淤堵点,偶尔改改画画,寻找更加高效的路径。
奥术回路是上天赋予人类的礼物,是一把钥匙,能打开奥术世界大门的钥匙。
回路的多寡直接决定了一个人能否感应到玛纳,决定了人是否拥有操控玛纳、储存玛纳与构建奥术的能力。
奥术回路有些是从出生开始便能使用,而有些则处于封闭状态,需要通过后天的锻炼其他手段打开。
同样,奥术回路如肌肉一般,当超限额使用后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例如疲劳、堵塞、错位.这会令奥术师使用奥术的效率降低,严重者甚至可能面临回路枯竭坏死,乃至危及生命的情况。
回路也可以拓宽,来容纳更多更高质量的玛纳,或者人为封堵某些回路,令其他回路可以更高效的运行.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回路修理医生,则被称为“调律师。”
想要成为调律师有很多必须的条件,需要有一双布满“回路”的魔眼,有一双内科医生般稳定的双手,对精神力稳定性的要求也远高于其他奥术师.
哪怕具备了这些条件,调律师的学习也是困难且漫长的。奥术界至今对奥术回路是如何产生、如何运作都尚无一个服众的定论。只知道其可遗传,可变异,可改造,具有排异性等特质而对如此复杂、比神经线条还要细小的回路进行改造,需要调律师具有完备的奥术知识与丰富的经验。
时钟塔是泰缪兰为数不多能培养调律师的机构,其调律课程长达近百年,淘汰率极高,而培养出来的调律师面对复杂的回路调整工程也不敢保证成功率。这就像流体力学家一样,他们知道大海为什么会有浪,但当面对陌生的海域时,没人能保证计算出每一片浪的力度与朝向。
然而,有那么一类人,他们不需要学,仅凭目视便能看清如蛛网乱麻般的回路,凭借直觉就能找到最正确的解法与淤堵之点。
这种人是能用帆船横渡大海的海之子,他们看见水就好像看见了浪,是天生的调律师。
这种人在人类中凤毛麟角,有机会学习奥术并成才的更少,哪怕是拥有梅林之书的格林德沃,几十年也不一定能招到一个超级调律师的苗子。
而梅根,正是这样的苗子。
她慢慢停下了笔,转而拿起一旁的裁缝针,将极细极长的银针头放在烛火上炙烤一阵后,又浸入抽屉里的药水中,让它染上虚幻的光。
她对着镜子,凝视布满血丝的双眸,将裁缝针对着瞳孔“插”了进去。
手丝毫不抖。
眼眸没有出血,针头在药水的作用下变得虚幻,开始被精神力引导着于疲惫不堪的眼眸回路中游走。
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面无表情,像工匠在凝视一台机械,将他修正。
然而工匠失败的后果只是重新修,而她失败的后果是失明,是回路断裂,是失去成为调律师的能力。
约莫三分钟后,梅根将针拔出,又毫不犹豫的插进右眼。
调律是只有三年级才能开始的专业课,且只能对神奇动物,例如屯屯鼠之类的简单实验品练习。要一直练到六年级,成功率达到七成以上后,才被允许对人进行临床操作。
梅根将缝衣针拔出来,药水的用量恰好耗尽,她将针和羽毛笔一起丢进笔筒,双眸中的血丝已经淡去大半,只剩浓浓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