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他在黄河之畔召见魏胜一名旧部时,那名已经追随自家父亲许久,此时已经成为一名县尉的老卒却是自始至终表情平静,言语平缓。
就算刘淮提及魏胜,老卒最多也只是低头不语。
老卒的表现难免让刘淮有些意兴阑珊,随后草草终止了会面。
目送着那名连续上了三次马都没上去,最终只能牵马而行的老卒缓步离开之后,刘淮将所有人撵走,一个人站在一处从黄河中引出的沟渠旁,望着水中的倒影,默然不语。
其实这时候,刘淮心中的愤懑已经无以复加,对于那名老卒已经有些怨恨了。
你跟着我父亲许久,为何如今连当面哭一场的表面工夫都不做?
哪怕是假哭一场呢?
这是多难的事情吗?
如此想着,刘淮就顺势蹲下来,看着水面中映照的影子,努力做出悲伤的表情来。
但是水中影子却是露出一副喜怒悲愤交加的怪异表情,仿佛是吃到一颗酸到极点的橙子般诡异。
刘淮微微一愣,随后盯着水中倒影半晌,方才酝酿了一些感情,想要再次做出哭泣的表情来。
然而这次莫说是眼泪了,水中的倒影竟然露出嘲笑之色,让刘淮豁然起身之余,拔出佩剑就奋力劈下去。
水四溅,水中的影子散而复聚,却依旧是讥笑模样。
辛弃疾、毕再遇等人立即来到跟前:“大郎,你还好吧?”
刘淮摆了摆手:“没事,走吧,立即出发。”
说罢,他就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处沟渠,辛弃疾等人面面相觑之余却又不敢怠慢,立即跟了上去。
当然,此等小小插曲,在国家军政的衬托之下,显得犹如之前的水中倒影般不值一提。
随着刘淮抵达了他忠诚的河北,他再次陷入了巨大的忙碌中。
即便刘淮已经察觉出来自己的心态有问题,但是随着秋收结束,河北各地受灾情况被一一汇报上来,在即将发生大饥荒的关键时刻,在千千万万人的生命面前,他还是没有任何时间去关注自己的心理问题。
刘淮只是以一种令人畏惧到极点的冷酷姿态,不断杀人,也不断活人。
那些投降过来的河北豪强保持了一种十分低下的姿态,任由刘淮处置,甚至有些豪强掏空了家中存粮,以期望得到某种宽恕与任用。
随后,秋后度田与分田事宜也顺势展开,随之而来的则是整修河北道路与水利工程,各级新任的官吏迅速通过此事来掌握一地民政。
各地缴获的军粮与府库也彻底敞开,为以工代赈的各处工地提供粮草吃食。
到了十月中旬,天气彻底转凉之时,河北的赈济工作才算是走上了正轨。
而到了此时,别说辛弃疾等人,就算是许多新附之将也发现刘淮的不对劲了,但这些外将重臣毕竟是隔了一层,只能委婉的提示魏氏兄妹,让他们用心照拂。
魏氏兄妹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尽量不在刘淮面前提及魏胜,并尽量让自己神态如常,以此来让刘淮的心态得以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