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最后一排的呕吐物。
当时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劣质密封条漏风,寒风从窗缝钻进来。
人造革座椅表面开裂,露出黄色海绵,坐垫前高后低,刹车时自己的屁股会往下滑。
前排座椅后背的网兜里,塞着 《故事会》和用过的纸巾。
大巴车在大丰服务区停车 ,排队时有人吐在洗手池。
当时的自己比现在小一岁,穿着厂区的制服,怀里抱着脱线的旧书包,往窗外望。
看着一辆辆小轿车,从超车道快速开过去。
羡慕得很。
很想攒到钱,能买一辆小轿车开回家。
不用忍受大巴车里的异味,空间也宽敞。
随着江阳的卡罗拉油门踩到底,杨超跃难得感觉到一次推背感,视线忽然模糊起来。
大巴车的防窥膜,反而变得清晰。
一下子就看见里面的画面。
车辆中部,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穿着青灰色纺织厂制服的女工。
袖口脱线,衣领处沾机油污渍。
头发的发缝长,粘着洗头才能清理掉的絮,像是一个个标签黏在女工身上。
底层,厂妹,外地人。
女工望着车窗外的小轿车,目光羡慕。
视线忽然和自己对碰上,对方露出笑意,眼角闪烁明媚的光,对坐在小轿车里的自己挥手告别。
杨超跃脖颈忽然发紧。
那是过去的自己。
如同隔着平行时空对视的两姐妹。
一个在大巴车里羡慕,一个在小轿车里心疼。
卡罗拉再慢也快过大巴。
城市永远比农村先亮起路灯。
而自己现在,是跟随阳哥追光的人。
江阳踩油门的力气松了松,短暂的推背感消失,杨超跃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才发现,大巴车窗的防窥膜,贴得严丝合缝,自己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模样。
但永远记得过去的自己。
手心忽然哆嗦一下。
江阳把着方向盘,打着转向灯,回到快车道上,注意力都在马路上,分不出精力看杨超跃给她喂的是什么,只觉得味道怪怪的:
“超跃,这是什么牌子的,,舔了一下,咸咸的。”
“阳哥,你好像舔到我的小拇指了。”杨超跃扭头看过来。
“怪不得,呸,你肯定剥了茶叶蛋没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