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关中!」郑国望狠狠摔倒手中的茶碗,「调到关中的十万新军,是我亲手招募、训练的兵,从旗长到副将、总兵,都是我选拔的人!」
「就算太子没了,就算我是个女子,新军也会仍然奉我为帅!」
「新军调往关中不久,还没有被当地官员渗透。只要我到了关中,接管十万新军的兵权,就足以自保!」
兄弟二人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激动的呼吸急促,「对!去关中!新军受四妹之恩极重,唯四妹之命是从!」
「我们去了关中,就能凭藉陕西山河之险,割据自保,自成一国!」
「割据万万不可!」郑国望冷笑,「真正的自保只有带着关中投降南朝,归降朱寅!」
「关中和十万新军,就是我的投名状!就是我谈条件的底气!」
「关中南接南朝,西接西朝,位置险要,朱寅一定会接纳我们!」
郑国泰忽然道:「可是就算能杀出京城,也未必能逃到关中啊。关中这幺远,怎幺冲破围追堵截?我们这幺多人赶路,速度怎幺也比不上朝廷的六百里加急啊。」
「我早有准备!」郑国望语气铿锵,「我早就做了逃往关中的后路,本来是给常洵准备的。原打算若是朱寅攻打北京,北京守不住了,就带着太子逃往关中。」
「谁知,这个最坏打算的退路,常洵没有用上,我们自己倒是用上了。」
郑国瑞和郑国泰很是佩服,忍不住一起问道:「你是怎幺布置的?」
郑国望道:「出了京城往西百里,一直到洛阳,到西安的驿站,大多数都有我的人!」
「只要我下一道密令,就有人劫杀朝廷的信使,暂时中断北京到关中的塘马急递。那幺朝廷下令拦截我们的信使,就无法赶在我们前面调兵堵截。」
「我们只要一人三马,带足马料,就能先朝廷一步,逃往关中。」
郑国泰皱眉道:「可是眼下紧急关头,我们好几百人,哪来一人三马?来不及准备啊!」
「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郑国望目光坚定,「两日前,五百匹良驹就在西山待命了,马料都准备好了。加上府里的几百匹马,一人三匹没问题。只带族人和家兵走,奴仆们可以留下,老妖婆犯不上杀这些下人。」
「都已经准备好了?」郑氏兄弟更加佩服了,四妹果然比他们聪明啊。
可两人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宫里的娘娘怎幺办?」
郑国望鼻子一酸,「我们顾不上娘娘了。我们能用的只有几百家丁死士,其他人都不可靠了,怎幺能够杀入宫中救出娘娘?绝无可能。我们只能一心杀出京师!」
「只要我们逃出升天,占了关中,娘娘反而能安全一些。我们要是死了,娘娘才更加危险。」
说到这里,兄妹三人都忍不住泪落如雨。
郑国泰哽咽道:「娘娘救不得,那家中的金银财物——」
郑国望没好气的说道:「还管什幺金银珠宝!那是身外之物!带着那幺多金银,我们怎幺逃跑!必须轻装上路!我已经准备好了,只带一万两黄金,其他的统统舍弃!」
郑氏兄弟心疼的直吸凉气,却也无可奈何。
又安排了几句,兄妹三人立刻分头行动。
郑国望第一件事,就是派亲信家兵封锁四门,不让任何人出门报信,唯恐府中有奸细。
消息在府中爆出,不少人当场嚎陶大哭,犹如末日降临。
因为郑国望已经提前准备,所以要做的事情居然不多,主要是劝解族人一起离开。
倒没有太过凌乱,一切都是忙中有序。
郑国望不但再次换上了男装,还传令披甲!
她正穿好盔甲,忽然一个侍女神色惊惶的跑来,哭泣道:「四爷!不好了!
四夫人和两位姨娘,一起悬梁自尽了!」
「素娥!」郑国望大惊,擡脚就冲向夫人的房间。
这几日,她都不敢面对夫人韩素娥和两个小妾,心中愧疚之下,只能选择不见。
这种煎熬,让她日夜难安。
韩素娥和两位妾室已经被解救下来,幸亏发现的早,还没有死。
三人得知丈夫居然是个女子,其实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她们早就心中有数,却只能装着不知道。
今日听到府中大难,四爷要带人杀出京城,她们以为自己是个累赘,又不会骑马,为了不拖累队伍,也为了到时不被下狱受辱,只能选择自尽。
「素娥!是我对不起你们!」郑国望垂泪道,「你们这是何苦!为何要寻短见!你们要让我一生内疚吗!」
「夫君!」韩素娥泪流满脸,「妾室等只是小脚女子,不会骑马,更不会厮杀,只能一死——」
「你们不能死!」郑国望喝道,「要走一起走!侄儿侄女们也不会骑马,也不会厮杀,难道我也要扔下他们不管?」
「你们女眷和孩子,全部坐车!我都准备好了,一车驷马,速度不比马慢!
」
韩素娥本是个性格温柔开朗之人,听到郑国望的话,心中一宽之下,破涕而笑道:「那夫君也是女子,也和我们一起坐马车吧!」
郑国望呸了一声,「都什幺时候了,夫人还开我的玩笑!我又不是一般的女子,怎幺能坐马车?你没见我都穿甲了?」
一挥手道:「来人!扶夫人和两位姨娘上车!快!几个孩子、嫂子也全部上车!」
几辆早就准备好的驱马马车赶出来,郑家的孩子和女眷,全部登车。
家中武库打开,三百多家族死士全部披坚执锐,连战马都已经披上了轻甲!
家中的金银,只带了一万两黄金,用了一辆马车。
郑国望用军法来严格执行逃跑计划,坚持不多带一两金子!
郑国泰、郑国瑞也是一身披挂,手持长枪,倒也显得威风鼎鼎。两人常年担任武职,又受到郑国望监督上进,倒也会些武艺,不算草包。
本着对妹妹能力的信任,兄弟二人决定放弃在京城中的一切,拼一次!
「打虎亲兄妹!」郑国瑞举起长枪喝道,「所有人听好了,从现在起,一切指令听从四娘子安排!」
郑国望抽出腰间的岱山产唐刀,清叱道:「一刻钟之后,出发!」
大内,坤宁宫。
就在郑氏兄妹紧张的准备出逃之际,宫中也出了大事。
皇后王氏跪在地上,周围宫人林立,簇拥着气度雍容、头发花白的皇太后。
大殿中间停着一张榻,上面躺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半大少年,正是大明太子朱常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