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真是露脸!
可他也清楚,他所说的这番道理,其实朝堂上不少朝臣都心知肚明。他只是善于抓住了机会,抢先站出来发言罢了。
郝运来停顿一会儿,再次说道:“不仅是盐很要命,其他货物也很要命。”
“南方每年,需要北方石炭两百万石!停了漕运,柴炭必然大涨,今年冬天,南京取暖都成问题!冻死的人更多!”
“还有马骡,北方输南方之马,每年一万多匹。输南方之牛,每年两万头,输南方之骡、驴,每年五万多头。漕运一停就都没了。骑兵战马,车马,耕牛,驮货拉磨的骡驴,都难以补充。这影响还小吗?”
“江南织坊染料,大半出自北方。必需的拓树皮,更是九成依赖北货南输。漕运停了,咱们的丝绸不染色了吗?只卖素缎?”
“还有硫磺。阳曲、金县、巩昌、怀来,这四大硫磺产地,哪个在南方?”
“还有就是,漕运货物大宗还有瓷器、茶叶、布、丝绸、蜡、灯、等,每年卖到北方折银一千八百万两。漕运一断,货物挤压,茶农、蚕农、织工、窑工等人的生计都要受到影响。就是朝廷损失的商税,每年最少也有六十万!这个账,大司徒真没有算过?”
“再说了,虽然南北分立,可太上皇和陛下终究是父子,南北打断骨头连着筋。切断漕运,那不是给南朝抹黑?北朝本来大失民心,若是南朝切断漕运,北朝反而或获得同情,南朝却要丢失民心。孰轻孰重?”
“所以下官才说,不停罢漕运,乃是太傅不二之明断!”
郝运来一番话,说的李廷机等主张切断漕运的人,哑口无言。
李廷机等人是不懂么?当然不是。
他是户部尚书,在北京都当过户部侍郎,岂能不知道郝运来所说的事实?
问题是,切断漕运对他们有利!
漕运一断,粮价必跌,盐价必涨,他们一来可以压价收购粮食,同时涨价出售浙盐闽盐!
没错,浙盐闽盐是南方主要产盐地,盐田大多在浙商闽商手中,和贩卖北盐的徽商竞争激烈。
而李廷机等人背后,主要就是闽浙商人。
还有就是,漕运一断,走私北方的海运就更有赚头了。大海可不像运河那么好监管,货船到了海上,税关也收不到税。
而且,硫磺是军用品,北方硫磺一断,他们贩卖的日本硫磺,就能坐地起价,利润大涨。
他们的背后,也是走私的海商。他们自己不少都是海商家族。
真以为切断漕运,就不能南货北运了?天真。
只会让海商赚的更多!
而且,江南十万漕工纤夫一失业,就只剩下当佃户、雇工这一条路,那么工钱就能降一降,田租就能涨一涨。
切断漕运,最后倒霉的,只有运河沿岸的百姓,还有靠运河吃饭的苦力罢了。
当然,这些深藏心底的话,是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
郝运来为人精明,当然也知道这些道道,可是他不敢提!
他如果说出这些阴暗的心思,就会得罪朝堂上的很多官员,无形中给自己拉仇恨。
所以,他只能到此为止,不能再说了。
朱寅更是心中雪亮,可他也不能戳破这一层,就当不知道这些人的算盘。起码目前,他很需要南京朝廷的稳定。
不过,他比郝运来想的更深。
等到郝运来说完,朱党成员们再次站出来附议,声量很高。
直到没人再不知趣的反对,朱寅这才说道:
“诸位说的有理,尤其是云贵总督郝运来,更是真知烁见。不过,还有一层,诸位都是忽略了。”
他站起来,在朝堂上踱步,“北方的漕工纤夫,足有三十万人,他们都是青壮,而且组织严密,习惯分工协作,吃苦耐劳,是很好的兵源。”
“漕运一停,南北货物不通。北方的石炭不能南运,货物滞销,会有数万矿工失业。矿工,也是极好的兵源。”
“而恰恰,北朝眼下正在招募兵马。这么多漕工、纤夫、矿工失业会怎么办?最好的出路当然是应募参军了。这个问题,诸位可有想过?”
众人一听,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