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钦冷笑一声,“国公不要忘了,国公已经和稚虎先生结为姻亲,都定亲了。稚虎先生可是国公的大舅哥啊。国公想一想,是率领你的两万多精兵讨伐信王和稚虎先生呢?还是一起靖难?”
“眼下这五万兵马,你最多只能掌握一半。另一半,可在俺的手里。孝陵卫的精兵,也不会听从你的号令。”
“你这两万多兵马虽然战力不差,却是夺不回南京了。”
“以信王的号召力,稚虎先生的威望,你觉得没有把握?以俺看,起码也是一个划江而治!”
徐小白神色幻化莫测,手抚剑柄来回踱步,心中天人交战。
这个事情,实在太大了,也太突然了。稚虎啊稚虎,你胆子太大了,你这是让我进退两难!
起兵响应,等于是拿两百多年的魏国公府去赌!
问题是,魏国公府本来就是公爵,位极人臣,封无可封。他就算响应支持,成功了也还是公爵,总不能封王吧。
可若是失败了,整个魏国公府就万劫不复!
利益太小,风险太大!
但,他能掌控的只有这两万多战兵。宗钦这个镇守太监居然是朱寅的人,他又如何能夺回南京?
自己丢失了南京,去了北京也要下狱治罪!
到底怎么办?
徐小白霎时间一身冷汗,剑柄都是湿漉漉的,委实难以决断。
忽然一个女子声音道:“事已至此,你还在等什么!”
徐小白转头一看,只见宗钦的亲兵队伍中,昂然走出一个穿甲的女子。
这女子柳眉杏目,容貌和朱寅有三分相似,正是吴忧。
“你是…”徐小白见这个陌生女子,立刻心中有数。
“我就是吴忧。”吴忧上前一步,“我是个忍者,有宗公公的帮忙,我要混入你身边暗杀你,易如反掌。可是我没有这么做。你可知为何?”
“一是阿兄不愿。第二是我不忍。毕竟,你是阿兄挚友,也是俺未来的夫君。”
“阿兄说了,没有张屠夫,他也不吃带毛猪。你愿意响应就响应,不愿意响应就率兵渡江离开。怎么选择,全在你自己。”
徐小白看着吴忧,忍不住露出苦笑,长叹一声道:“稚虎啊稚虎,你藏得太深了,你骗的我好苦啊。”
“罢罢罢!我徐某就陪你疯一次吧。但愿,你能赢!”
说完对宗钦和吴忧说道:“我愿意拥戴信王,跟随稚虎先生,奉天靖难!”
吴忧飒然笑道:“夫君好气魄!这才是阿兄看中的男子汉大丈夫!”
宗钦纵声大笑道:“好!好!果然是一家人!来呀,传俺军令,全军打旗,奉天靖难!拥戴信王!”
徐小白咬牙道:“反抗者,斩!”
“起兵!”
万历二十四年六月二十八,南京镇守太监和魏国公,率领五万南京主力大军,起兵响应,奉天靖难!
紧接着,孝陵卫也宣布奉天靖难!
……
六月二十八,夜。
采石矶,白云寺。
就在信王下榻白云寺,数百前来配祭的官员也来到附近的码头驿站之时,提前一天到达的朱寅,终于动手了。
三百全副武装的私兵和光明营战士在康熙的率领下,突袭码头驿站,将水陆通道封锁的严严实实。
南京来的三百多个文官,加上北京追来的一百多个文官,近五百人,全部被堵在驿站无法出来,被一网打尽了。
几乎同时,朱寅亲率一千人,突袭白云寺!
监视押送信王就藩的队伍,猝不及防之下,土鸡瓦狗一般被斩杀,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早就准备就绪的信王,在事发第一时间,就在内应郑定的带领下脱离对方掌控,处于光明营的保护之下。
至此,计划已经圆满完成了。
白云山上,孙承宗、高攀龙、冯梦龙等三人看着杀入白云寺对护军大砍大杀的私兵,都是一脸惊骇。
这是怎么回事?主公的私兵,为何要攻杀信王的就藩队伍?这是要救出信王,造反?
三人面面相觑,都是脸色惨变。
他们知道主公心怀大志、非同寻常,却万万没想到,主公敢这么干。
“主公这是谋逆之举啊。”孙承宗颤声说道,“信王毕竟是子,主公毕竟是臣。”
高攀龙干巴巴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在下虽然敬仰主公,却想到,没想到…”
冯梦龙却是默然不语。
忽然一个声音道:“你们都是读书士子,难道不知道春秋大义么!”
“娘子!”冯梦龙没想到,娘子突然发声。
庄姝牵着冯药离,从大树后面转出,眼眸亮晶晶的,“我知道你们心怀忠君之执念,可是事已至此,难道还能退缩么?就算你们和稚虎脱离关系,立刻离开此地,在朝廷眼中也是逆党!”
“倒不如…趁着如今昏君无道,人心思变,跟着稚虎赌一次!也有机会施展胸中抱负!”
“你们以为,以稚虎之为人,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么?”
庄姝一脸自信,“最了解他的不是你们这些幕僚,是我!稚虎做事,向来就是谋定而后动,绝不冒无谓之险,绝不意气用事,每每举重若就,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他既然敢干,那就是有很大的把握!”
“哈哈哈!”孙承宗忽然纵声大笑,“我等居然着相了!不错,信王本就该是太子,为何拥立不得!大明还是大明!”
“夫人之言,真是震耳发聩,当头棒喝!我等读了太多圣贤书,君君臣臣牢记心头,竟然画地为牢了。”
冯梦龙咬牙道:“娘子说的对!那就…一起干!”
高攀龙道:“走!去见主公!”
冯药离有点懵懂的看着庄姝,奶声奶气的问道:
“娘亲,义父要做什么?”
庄姝笑道:“义父要做天大的事,说不定…”
她忽然低下头,在孩子耳边喃喃说道:“说不定将来,你会当郡主呢…”
…
直到朱寅摧枯拉朽般解决了郑氏押送信王的护军,这才来看望激动万分的朱常洛。
“先生!”朱常洛看见久别重逢的熟悉身影,顿时热泪盈眶,忍不住下跪行礼。
“不要跪我!”朱寅赶紧扶起朱常洛,也是喜不自胜,“高了,壮了,像个男子汉了。”
“常洛啊,为师看见你平安无恙,总算放心了。”
朱常洛喜极而泣,“今日见到先生,真如梦中相会,孩儿情难自禁。”
朱寅拍拍他的肩膀,神色欣慰无比,“我也常常担忧你,生怕你被郑氏暗害,总是担心受怕。今日救你出来,才算了结一桩心事。”
“洛儿,你敢学习沉香,华山救母,蔑视天条,足以说明你真是长大了,能替你娘遮风挡雨了。”
“你放心。数日前宫中必然雷电引发大火,我已经密令,趁宫中大火救出你娘。不出意外的话,你娘亲应该被营救出海了,可能十日之内,就能母子相逢了。”
朱常洛闻言,心中之感激、欢喜,实在不知道如何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