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笑声刚起,就又戛然而止,“不对。要是那么多庙都烧了,肯定还要重建。这需要多少钱粮和劳役?最后还不是我重庆府的百姓负担?万万不可!”
朱寅风轻云淡的说道:“为何要让百姓负担重建?当然是邱太监自己负担,反正他有的是钱,就让他大出血。火是他下令放的,他不出钱谁出?他要不出,你就写信给郑国望。”
郝运来点头道:“还是稚虎兄想的周到。”
说完站起来,“走!稚虎,我今日就当个向导陪游,带你出城领略此地风光!”
朱寅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随即换了一身士子的白衣,和郝运来出府。
郝夫人追到仪门问道:“夫君、叔叔,酒宴都已备好,却是要去哪里?”
郝运来笑道:“夫人,你什么也不知道,我和稚虎出城巡查。”
朱寅拱拱手,“嫂夫人无须忙活,就此谢过了。”
郝夫人看着两人的背影,满腹狐疑,喃喃道:“稚虎舟车劳顿,进城后饭都不吃,这就要去巡查?”
朱寅出了知府官邸,召手唤来康熙,低声叮嘱道:
“和本地家人接头,告诉他们,今日金碧山顶的庙宇区有一场大火,会烧光山顶二十多座庙宇,幸好没有烧死人。明白了?”
康熙点头领命,“主公放心吧。大火一定会烧起来。”
朱寅又低声耳语道:“让他们尽快交上邱太监的罪证,尤其是账本。”
康熙道:“是!”
朱寅秘密下了这两道指令,就赶紧和郝运来从西边的通远门出门。
随行的除了兰察等十几个大护卫,还有冯梦龙、孙承宗、高攀龙等幕僚。
……
就在朱寅和郝运来出城之时,神童庙的火已经越烧越大,从神殿蔓延到外墙了。
重庆府城占地三里方圆,金碧山就是城中的一座山,城中很多建筑依山势而建,与山色融为一体。
金碧山上的金碧台,就是元末大夏国主明玉珍的皇宫遗址,如今是炮台和兵营。
而朱寅的生祠神童庙,就在山顶的庙宇区。
此时此刻,神童庙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除了山上的香客,就是放火焚庙的税监护军。
人群很是愤怒,可是焚烧神童庙的是权势滔天的税监衙门,他们也无可奈何,都不敢救神童庙的火。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神童庙被大火慢慢吞噬。
不远处的妙音寺外,临时搭了一个凉棚,周围都是杀气腾腾的税监护军。中间端坐着一个年约三旬的肥胖太监,身穿御赐蟒服,腰横玉带,神情满是大珰权宦惯有的骄矜之色。
此人便是内官监监丞、钦差四川矿税等事办事太监,邱乘云。
他在宫中二十年,爬到内官监监丞的高位。可为了捞钱更多的银子,他送了十万两白银给司礼监,买到了外派四川的肥缺。
来四川仅仅四个月,他就搜刮了三十多万两银子,还不算其他珍玩。上交了一半给宫里,自己赚了十几万两。
当然他也知道,上交的十几万两白银,也只有几万两才能入爷爷的内帑,其余的都是宫里的同僚们分了。
距离过年还有几个月,他打算再捞三十万两。明年再接再厉,计划入账一百万两,四十万上交,六十万自己留着。
当然,明年六十万进账也只是毛利。光是招募的三千护军,每年饷银和军费就要支出十多万两银子。还要分一些给属员、幕僚、配合的四川官吏。但每年纯利,怎么也有三十万两,实打实的肥缺啊。
可是如果能抄了朱寅的家,那就不止一百二十万的进项了。他不知道朱家有多少银子,估计少则几十万两,多则上百万两,是一只大肥羊。
前段日子,他接到了高寀的密信,让他对付朱寅,最好给朱寅按个新的罪名,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