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鲸脸色铁青,没想到事情搞成这个样子。贼寇之中有神秘人物故意使坏,这是一个意外。
问题是,海瑞如今已经到了沧州,快到京畿了,朝野内外都在看着,天下瞩目之际,难道要派兵镇压么?
天子的圣名已经受到此事影响,要是再派兵武力拦截,那对皇上的名声就更加不利了。
该怎么办?
饶是张鲸心机深沉、精明强干,此时也无计可施,只觉此事棘手无比。
想到皇帝的愤怒,张鲸不禁身上发寒。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先过爷爷那一关,先保住自己再说。
郑贵妃!眼下只有郑贵妃,才能帮助自己渡过难关,让爷爷不追究自己失职。
想到这里,张鲸顿时踏实了很多。他压抑住自己的怒意,问道:“你必须立刻离开京师了,你想去哪?”
既然邱蠡主动担起来,他当然要给邱蠡一个机会,饶邱蠡一条命。
对自己人,要好一点!
邱蠡愕然抬头,“督公,俺不用死?”
“死什么?”张鲸冷哼一声,“你要是想死俺也不拦着。”
“谢督公大恩大德!”邱蠡叩首再拜,“属下犯了事,心甘情愿接受惩处,就去南京神宫监,给太祖守陵吧。”
张鲸点点头,“那就写秘奏给爷爷,事情全部推到曾铮头上,他肯定不能活了。三日之内,你就戴罪去南京。等到明年,俺再调你回京。”
“是!谢督公!”
张鲸安排了手尾,立刻火速赶往郑贵妃的翊坤宫。
翊坤宫是西六宫之首,虽然是郑贵妃所居,其实是皇后的规格,台基高度、凤纹数量、门钉数量,和皇后的坤宁宫一样。显示郑贵妃“无冕之后”,无皇后之名、有皇后之实的超然地位。
此时此刻,郑贵妃正在北跨院的小佛堂内焚香,诅咒王皇后、王恭妃、朱常洛早死暴亡。
旁边的蒲团上,还坐着一个中年尼姑,手中拿出一个血色的木偶,上面写着朱常洛的生辰八字,木偶身上插了七根针。
郑贵妃是个国色天香的绝色女子,可是她的心肠却和长相毫不沾边,远没有她的容玉貌那么光鲜亮丽。
“菩萨。”郑贵妃凤目清冷的看着观音大士的坐像,“妾身拜你千万遍,时到今日不如愿。难道,你真就是无知无觉么?”
“娘娘。”身边的尼姑微笑道:“娘娘乃国母,命格之贵重,天下女子无人能及,以至于运数太大,因果关天,是以就是观音菩萨,也不方便轻易如娘娘之所愿,此事却是急不得。但娘娘放心……”
说到这里,这尼姑掐指一算,“贫尼已经算出,三皇子三年之内,必然会立为皇太子,而娘娘则会正式立后。”
郑贵妃凤目一眯,“此言当真?”
“阿弥陀佛。”尼姑神色肃穆的双手合十,“贫尼乃是出家人,安可妄语邀宠呢?若是三年之内,三皇子没有立为太子,娘娘没有立后,贫尼甘愿脱下袈裟还俗受苦,无颜再做佛门子弟。”
郑贵妃道:“静空师父言重了。那就借你吉言吧,但愿如此。”
静空正色道:“可是已定命数之中,却又暗合变数,此乃因果之道,不可不察,不可不慎啊。”
郑贵妃道:“那吾该当如何应对呢?”
“阿弥陀佛!”静空一脸高深之色,“陛下和娘娘帝后相得,伉俪情深,何也?乃是因为陛下前世是汉武帝,娘娘前世是卫子夫,汉武帝有负于卫皇后,是以今生今世要弥补娘娘,让娘娘之子继承皇位,了结前世夙缘。”
郑贵妃愕然,瞪着一双又黑又大的凤目道:“竟有此事?”
“然也。贫尼不打妄语。”静空肃然点头,“卫皇后虽然姓卫,但她是随母姓,其父名曰郑季,所以卫子夫其实应该叫郑子夫,娘娘贵姓郑,刚好和卫子夫同姓。”
“汉武帝的小名为猪,和大明国姓同音,而当今陛下又刚好属猪。二帝登基之时,都发生过五星连珠的天象,这岂是巧合?”
郑贵妃向来笃信这些虚无缥缈之事,听了静空这种牵强附会之言,也不禁半信半疑,很希望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