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寇造反!杀贼!”死者的血彻底点燃了士子们的怒火,人人奋不顾身的冲击,“平叛杀贼!”
正在这时,忽然山坡上树林一个声音大喊道:“我们不是造反!我们是受锦衣卫差遣,那是宫里的意思!你们才是造反!”
什么?是锦衣卫策划的?
士子们听到树林中的呼喊,不禁都是愣住了。这些贼寇,是锦衣卫派来的,也是…皇上的意思?
一时间,士子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和荒谬。
能考中功名,他们谁不是人尖子?谁不是心灵剔透?此时被山坡上的呼喊提醒,立刻就想明白了,为何贼寇胆敢拦路抢劫他们这么多读书人。
原来,是宫里的意思!
他们入京请愿进谏,天子就算再不愿意,大不了派官军阻拦,下旨强行让他们解散。
如果那样,虽然难以令人心服口服,天子难免遭受非议,可也是正常操作。
可是皇帝却选择了贼寇来做这件事,就是为了他的名声?
这如果是真的,那么当今陛下究竟有多昏聩荒唐?这种上不了台面的龌龊卑劣伎俩,是堂堂天子该用的?这样的君父,还能指望他洗心革面、励精图治吗?
那所谓致君尧舜上、主明臣贤的理想,岂不是痴人说梦?那他们参加科举,难道就是混个官位么?致名教宏愿于何地?
士子们气的浑身冰冷,很多人心中都升起极度的失望,真如哀莫大于心死!
皇帝已经整整五年不上朝、不筳讲、不祭天、不祭祖、不亲耕!
五年啊。
据说他常在深宫打马吊牌、看戏、听曲、读小说、沉湎酒色。就连内阁大臣、三公九卿也难以见到他的面。谏言他勤政务、远酒色的大臣,不是被杖责,就是被贬谪。有官员谏言他不祭祖,居然被廷杖致残。
如此荒废朝政、玩忽国事、怠慢祖宗,天下早就议论纷纷,本就大失中外之望。
可不仅如此,皇帝还好金银、贪财货,动不动就抄家充实内帑,变着法子、巧立名目的将国库的银子挪到内帑,想方设法的向户部、太仆寺要钱。甚至收受臣下贿赂,滑天下之大稽。身为天子,为何如此贪恋黄白之物?如何为臣民表率?
如今更是要废除皇长子当太子的礼制,搞出三王并封的闹剧,为立朱常洵为太子铺路!仅仅是因为宠爱郑贵妃。国本之重在他眼里轻如鸿毛,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意孤行!
为了废长立幼,皇帝还故意重用宦官,纵容厂卫肆意妄为、钳制言论、大起冤狱,搞得怨声载道、君臣离心、朝政混乱、人人自危。
为了敛财,还一口气派出三十六道矿税使,分赴各地征收矿税。难道皇帝不知道,那些太监到了地方上,会怎样祸害百姓么?为了银子,就让太监荼毒地方?
这桩桩件件,无不令人痛心疾首,还是圣天子所为么?
如今,海公为了匡正君父之失,不顾八十高龄,置生死于度外,义无反顾北上死谏,我等感海公之大义,忧国事之日非,一起跟随海公北上叩阙,原想即便天子不纳谏,也该有所警醒收敛,稍有改观。那么,我等也不白冒险入京一次。
谁成想,这还没到北京,皇帝居然用贼寇来对付上京请愿的士人!视民意如洪水猛兽,视国家名器如儿戏!
这怎不令人失望透顶?
陛下,国家养士二百年,怎就成了陛下的眼中钉?为何啊。
士子们痛心疾首之下,不约而同的看向所有人的主心骨——海瑞。
海瑞银白的须发颤抖不已,神色很是痛惜,他摇头说道:“诸位,这是贼寇妄语,此事必然和锦衣卫无关,更与宫里无关,贼寇这是混淆视听…”
“海公…”众人热泪盈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海瑞厉声道:“这是贼寇造反!仅此而已!尔等可都听清楚了?”
众人一起凛然领命道:“是!”
话刚落音,却听山坡林中又有人高喊道:“海公这是冤枉!我等岂敢造反,我等实在是受宫里差遣,就是皇上的意思!造反可是灭族的罪过,海青天不要乱说!”
什么?这下就连几个贼寇头目也愣住了。
其中一个贼首看着山坡,厉声喝道:“你是哪个?!你胡说什么!我等就是拦路抢劫,和宫里有什么关系!”
另一人喝道:“他不是我们的人!他是谁?!快上去把他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