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认为流民真会造反,南麓岙距离城中十几里,一来一去三十里。加上商议的工夫,怎么也要半天。有这半天的工夫,城中的回部早就攻打秦王府了。秦王府被攻打,官军和护军哪里还顾得上监视流民?肯定立刻回城镇压回部。”
丁红缨道:“田老爷请镇守太监徐贵出头,如果徐贵不答应呢?毕竟田公公已经告老还乡,不再是司礼监掌印,人走茶凉啊。”
宁采薇道:“徐贵当然也不是好东西,同样贪得无厌,民愤很大,算是西安第二大祸害。可是他肯定会卖我姑父的脸面,必然会答应。”
田筹策道:“如此说来,夫人都有了万全之策,真是万无一失了。”
忽然,他撩衣下拜,肃然行礼道:“秦王府与属下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恨不得对秦王朱谊漶寝其皮食其肉,却不敢想报仇之事。谢夫人为属下报仇雪恨!”
宁采薇赶紧扶起他,“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特意为你报仇。再说,事情还没有成,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结果如何也只有天知道。”
田筹策道:“无论成与不成,属下都铭感五内!”
………
太阳落入关中的远山,古老的西安城慢慢沉入无边无垠的暮霭。
占地两千亩的的秦王府,八百多间殿阁屋宇,次第华灯初上,富丽堂皇,犹如一片璀璨星河。琼楼玉宇,朱门绣户,极尽人间之富贵。
此地的主人,正是天下第一藩王,人称西北阎王的秦王朱谊漶!
存心殿外,护卫林立,戒备森严,宫灯照的白昼一般。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王爷千岁接待一位神秘的贵客,非心腹之人不得随便打扰,也不许进入存心殿。
大殿之内珠光宝气,帷幕重重,隐隐传来压低着嗓音的私语。
宫灯迷离的宝殿上,年约四旬、身材肥硕的秦王朱谊漶,身穿一袭绣金缎长褙子,戴着镶珠嵌玉的六合一统帽。
周围除了几个心腹侍从,只有一个高鼻深目的西域商人,也就是神秘的贵客了。
贵客虽然是西域胡商,可汉话却说的很地道,带着关中口音:
“秦王殿下,我家陛下说,秦王殿下是天下首藩,他都能在西域建国称帝,为何秦王不能?只要秦王振臂一呼,关中唾手可得啊。”
“殿下,关中乃是金城之国,千古帝都所在,周秦汉隋唐,无不以此成就王图霸业啊。殿下世居关中二百余年,根基深厚,为何不能称帝?”
“天下,本就不是朱棣一系所有,应该是长房懿文太子一系所有。当年朱棣夺得,今日秦王不可么?万历昏庸无道,何德何能?”
秦王朱谊漶冷笑道:“麦赛先生此言差矣。成祖以来,已历经九代垂二百年,大位稳若泰山,早已经是天下正统。倒是你家庆王,僭越称帝,才是大逆不道。”
这当然不是朱谊漶的心里话。他知道庆王称帝后,更多的是羡慕嫉妒。
对于皇位?他怎能没有想过?否则又为何偷制龙袍,私刻帝玺?
西域客商呵呵一笑,“秦王殿下,外臣从西域来到关中,路上一个多月,是带着我家陛下的诚意和善意来的,还请秦王殿下也拿出一点诚意。”
“诚意?”朱谊漶一张满是横肉的大脸上,满是讥讽的笑容,“本府若无诚意,就凭你的身份,你就已经在巡抚衙门或镇守太监衙门的监狱了,岂能坐在本府面前侃侃而谈?”
“麦赛先生,本府没有把你交出去,就是大大的诚意。倒是庆王叔,有什么诚意给本府?难道就是怂恿本府造反谋逆的言语么?”
他虽然年纪比朱帅锌大的多,可论辈分是当今皇帝和朱帅锌的侄儿,所以称呼“庆王叔”。
麦赛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我家陛下有大军十万,麾下兵强马壮,西域百族拥护。而且骑兵从西域东进,一个月就能到关中。只要殿下答应称帝关中,我家陛下就借陛下两万西域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