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来者是个少女,朱寅也让红缨也待在一边,因为这个名叫吴忧的少女,绝非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
深秋的夜晚寒意料峭,女扮男装的少女被带进来时,瘦弱的身躯有点颤抖,就像一只被捕获的小鹿。
可是她的目光,却没有惊慌之色。她看到灯下正襟危坐的少年权贵,神色反而有些释然。
“你冷?”朱寅扫了这吴忧一眼,熟人闲聊般的问道,“秋夜霜重,你只穿着单衣,就想去辽东?”
吴忧没有想到,朱寅第一句话居然这么说。
原本还以为会先质问自己,为何偷偷摸摸的跟踪使团。
“是有点冷。”吴忧语气弱弱的说道,不禁打个寒噤,“的确穿的单薄了些。”
此时,仅存的一点紧张也化为乌有。她甚至还笑了一下,露出一颗虎牙,看上去有点野性,却又小心翼翼的用文静优雅掩盖着。
朱寅指指她的包袱,哑然失笑道:
“你的包袱里,并没有厚衣服,也没有什么银两。你这么穷,打算走多远?一路上餐风露宿么?还是沿途乞讨?”
吴忧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虽是穿着男装,却仍有几分粉颈低垂的样子。
显然,这是个长相很美的女子,年纪比朱寅还要小些,难得没有裹脚,也是宁采薇那样的天足,所以行的远路。
这年头,完全没有裹脚的女子可是不多。
红缨忽然发现,这个叫吴忧的少女,长得和虎叔居然有点像!
朱寅对康熙道:“取一件厚褙子来给她,别让她着了凉。”
等到康熙取来衣服让她穿上,吴忧果然不再打寒颤了。可是身上不再冷,肚中却是饥肠辘辘。
她只有一两五钱碎银子,舍不得用,还要喂毛驴,自己今日只吃了两个馒头,此时饿得很了。
朱寅的目光何其毒辣?又吩咐道:“让驿卒再送一个食盒来。”
吴忧立刻披着衣服站起来谢道:“吴忧谢过兄长。小妹的确也饿了。”
居然毫不客气!
她只带了一两多银子,就敢出远门,其实就是等着朱寅主动见她,只要朱寅接纳了自己,自己的衣食住行就全部解决了。
竟是打着这个主意。
所以方才朱寅问她话,当然是识破了她的意图,但她也不慌。
似乎是笃定,朱寅会接纳她。
果然,被康熙等人带到朱寅面前,她心中反而踏实了很多。
很快,一份饭食就送到房间。吴忧老实不客气的吃起来,本就是伪装出来的优雅,顿时露了相。
朱寅也不急。他拿起一份朝鲜的地图,好整以暇的看。
等到吴忧吃完,他才缓缓说道:“好了,现在身上不冷肚中不饿,总该老实回话了。”
吴忧站起来敛祍一礼,眼眸灵动的觑着朱寅的脸,神色轻松的说道:
“阿兄可还记得,阿兄凯旋回京那天,小妹抛给阿兄的香囊?后来小妹曾经两次上门求见,都被那个女管家挡了回去。”
朱寅点头微笑,“自然还记得。你为何称我为阿兄?我却不记得,还有你这个妹子。”
此时,朱寅心中越发感到怪异。
吴姓和他大有渊源。偏偏这个称呼自己为兄的少女,也是姓吴。而且她似乎是吃定了自己。她到底还有哪些秘密?
前段时日,朱寅秘密派人暗中监视她,发现她只是一个独身少女,年仅十五岁,一个人住在外城最穷的坊,平时靠着给街坊邻居缝补衣服为生。
要说她的根底,本非北京城,但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
她在北京也就一年,来时就是一个人。她嘴巴很紧,不对邻居说起自己的任何过往,只说父母双亡,逃荒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