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尘低下头,只露出一对角髻。
“第三件事。”田义伸出第三个指头,“是舟山海盗!听说他们连吕宋都占了,聚众上万,纵横大海。”
“老夫曾经听从你的建议,和他们合作,以盗制夷,教训了一番西洋的红毛鬼。可是那些海盗,其志不小!”
“他们盘踞岱山、吕宋已经数年,却从未侵略沿海,反而在大海上征收海税。这还是海盗的做派吗?以老夫看,怕迟早会是朝廷大患,宜早除之!”
“更可虑者,若是南洋吴氏和舟山海盗勾结……甚至他们本来就是一伙,那将来必是心腹大患!”
田义说到这里,目光突然散放出一道厉芒,“稚虎,若是有机会,就奏请朝廷,不管是招安、分化瓦解,还是出兵剿灭,都要解决他们,免得养虎为患。”
“当然,下手之前也要保密,免得他们的奸细探知。”
“这朝廷的海防,还是很紧要的事。你将来若能执掌朝政,海防应该大办严办…”
朱寅神色肃然的说道:“姑父大人放心。既然大人叮嘱过孩儿,但有孩儿在,就绝不让舟山、吕宋海盗威胁我大明!”
朱寅不得不佩服田义的老辣。可惜这种良臣,万历却不珍惜。
“好!”田义一口饮尽杯中酒,“稚虎啊,你是国家干城,大明祥瑞,是天下有生祠的人,老夫相信你。有你在朝,老夫无忧矣。”
“好了,酒也喝过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说完就站了起来。
他不想逗留太久,让人发现朱寅给他送行,连累了朱寅。
朱寅知道他的顾虑,也不再留,说道:
“将来必有再见之日,还请姑父姑母保重贵体,以待来日。此去长安,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田义神色感慨,“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下一次,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啊。稚虎,你向来善诗,必有诗送额回长安呐。”
朱寅点点头,缓缓吟道:
苍海悠悠归鸥日,
青门漠漠邵瓜田。
九重冕旒辞国器,
三殿谏书泣杜鹃。
蓼莪可忆斑衣舞,
薏苡犹栽故里山。
莫愁灞桥江湖远,
明月夜夜照长安。
“好!”田义抚掌赞叹,“稚虎有心了。只是此诗为老夫鸣不平,传到天子耳中未免不美。”
“保重!老夫去了!”
朱寅拱手:“送姑父!”
宁夫人拉着宁采薇和宁清尘的手,泪流满面的说道:“额去了,你们保重,好好过日子…”
宁采薇安慰道:“姑母莫要伤感,不需太久,孩儿一定回长安看望…”
田义和宁氏依依不舍的上车,朱寅和宁家姐妹一直送到良乡驿,这才停下脚步。
朱寅望着秋夜中的迷雾,心里有点迷惘。
蝴蝶效应让历史改变的越来越多,朝局的波诡云谲,已经不是他所能预知的了。
接下来会发生哪些事?只有天知道。
假期结束,明天就要正式去兵部履新了,会是一个好的开始吗?
……
翌日大早。
朱寅寅时便在采薇的帮助下绾发更衣,然后身着绯色孔雀补子官袍,腰系玉带,头戴乌纱帽,乘轿沿棋盘街行至皇城东侧的兵部衙门。
晨光初露,衙门前两尊石狮威严矗立,朱漆大门上悬“兵部”鎏金匾额,门前八名皂隶分列左右,见轿至即齐声唱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