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一对捧著食盒、箸筷的执事上前,献上筷子,打开食盒。
食盒中是泰、稷製作的饭,以及煮熟了的猪肉、羊肉、牛肉。
朱寅知道寧採薇的口味,肉食不光煮熟,还炸出了油,吃起来有点焦。
两人拿起筷子,在同一个餐盘里,象徵性的吃了一点泰稷饭和三牲肉,就停了筷子。
於是,同牢之礼也完成了。
明朝的同牢礼已经简化很多。这要是在我大周,同牢礼可是要真正坐下来吃一顿饭的,光是这个吃饭环节就要很多工夫。
檳相见两人放下筷子,立刻唱道:
“新人一一行合礼!”
两个执事上前,一个持鸳鸯合玉杯,一个手持酒壶。她们一边倒酒一边唱道:
“交柯並茂,合共荣!”
鸳鸯合叠杯,代替的是周朝的瓢。同一个酒杯,有两个杯口。
琼浆玉液倒入合杯,先献给新郎朱寅。朱寅端起来喝了一口,就递给寧採薇。
寧採薇接过来,撩开盖头,露出一张瓣般的嘴唇,象徵性的喝了一口。
合叠礼也成了。
有人认为合酒就是交杯酒,其实大谬。
礼仪进行到这一步,两人都有点累了。这周公之礼真是繁琐。所谓华夏是礼仪之邦,一点也没有说错。
至於后世只会握手的时代也自称礼仪之邦,那就是不自知的笑谈了。
完成了合礼,檳相又唱道:“新人一一行结髮礼!结髮夫妻,不离不弃!”
“解缨!”
喜娘顿时上前,解开朱寅和寧採薇的一束头髮。
俱相又唱:“剪髮!”
朱寅从执事手中接过一把小小的剪刀,先剪下寧採薇鬢角被解下来的一缕青丝。再將剪刀递到寧採薇的手中。
寧採薇虽然戴著盖头,却不是完全看不见。她在喜娘的帮助下找到朱寅的头髮,也剪了一缕头髮。
俱相再唱:“结髮!”
然后寧採薇亲手將两缕头髮缩结在一起,放入执事递上的喜字锦囊之中,然后放入自己怀中。
结髮锦囊是由新娘保管。哪怕多年以后夫妻二人老了满头白髮,也能看到当年新婚时的两缕青丝。
俱相立刻用陶醉的语气唱道:“结髮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缩结同心,缘定三生!”
结髮礼也完成了。
若是按唐礼,还要有却扇礼,要做却扇诗。可如今大明朝女子婚礼都戴红盖头,並不用障扇,
也就省却了却扇礼。
直到结髮礼完成,新人就是天经地义的结髮夫妻,胜过一切海誓山盟。
祠堂外面观礼的寧清尘,看到姐姐和小老虎拜堂成亲,神色既高兴又复杂。
与此同时,乐班已奏起《永团圆》。外面忽起喧譁,朱家奴婢们將备好的万枚喜钱拋撒而出,
雨点般落下。
“撒喜钱嘍!”
人们顿时一拥而上的哄抢,抢的不是钱,而是吉祥和彩头。
接下来就是饗送礼了。所谓饗送礼,就是招待宾客,答谢宾客敬酒等场面应酬。
朱寅用红线牵著寧採薇回到席,將寧採薇送入屏风后面的雅阁,然后出来和眾人见面。
眾人见到朱寅礼成,一起拱手贺喜。很多人都是心中感慨。他们结婚之后才入仕立业,哪有朱稚虎先功成名就、后成家立业的风光?
就算有,那也是停妻再娶,並非原配。很多官员成亲时,只是个秀才,举人都不是。
当今取妻比朱稚虎更风光的人,只有少年大婚的皇上了。
坐在亭中的庄姝和唐蓉,看著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的朱寅,心中酸涩无比。
数年不见,当年人小鬼大的小老虎,已经长成了丰神俊朗的芳华少年,成为天下闻名的稚虎先生,少年重臣。
当年万万想不到啊,简直是恍然如梦。
就连他的生祠也遍布天下,都说他是文曲星君下凡,是文曲星君第六次转世。
两女已经知道,朱寅从来对她们都没有爱慕之情,他在意的一直是寧採薇。他喜欢的是大脚女子。
可他又怕拒绝她们让她们难堪,所以使了个使俩,让她们主动放弃。
如今想来,她们当时何其浅薄,何其势利啊。她们输得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