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了!
妈蛋,姐看你到底能收多少个义子义女。
朱寅一边说,一边走进自己的生祠,先是端详了一下自己的神像,说道:
“不太像我啊,鼻子太大,脸太圆。富態有余,美观不足。”
冯梦龙呵呵一笑。现在他也知道了,莫看朱寅名气很大,其实是个很隨性也很詼谐的人物。
却见朱寅拿过自己手中的香,对著神像认真祭拜几下。
冯梦龙不禁大为惊奇,“稚虎兄,这神童庙就是你自己的生祀,为何自己拜自己呢?”
朱寅神色玩味的一笑,大有深意的说道:“当然要拜自己,人最该拜的就是自己啊,求人不如求己么。”
冯梦龙闻之莞儿,半真半假的笑道:“稚虎兄真妙人也。民间传闻,稚虎兄乃文曲星君转世,
看来传闻无误了。”
“传说文曲星君已经转世五次,伊尹、比干、诸葛武侯、包龙图、文天祥,稚虎兄这是第六次吗?”
“敢问稚虎兄,可还记得天上宫闕吗?”
朱寅煞有其事的想了想,一板正经的摇头道:
“前尘尽忘,哪里还记得?只记得天宫极其高大,有摩天之势,殿宇犹如楼宇森林。有仙人无所不知,尽括人间才子文章,瞬间剽窃百万言。”"
“哦?”冯梦龙大感惊奇,他没指望能问出什么,毕竟鬼神乃幽渺之事,难以言传。
可是没想到,朱寅真的说出一番奇诞之语。而且他察言观色,朱寅似乎不是在撒谎,可能真有其事!
“没想到天宫是如此景象。仙人居然也剽窃么?”
朱寅沉默一会儿,“只有一点模糊难言的印象,似乎的確有一位大仙剽窃人间文章,能瞬间生成百万言。”
“暖,我都记不得了。天机大秘,哪里还会存留灵台。”
冯梦龙本就比较信奉鬼神之事,闻言已是深信不疑。
看来,稚虎兄应该真是文曲星君第六次转世了。可是他前尘尽忘,肯定记不得辅佐商汤、劝諫紂王、扶持后主、断案开封、救宋抗元这些事情。
寧清尘听到朱寅的话,拼命的绷著小脸,最后还是忍不住別过脑袋。
朱寅却是有点后悔玩笑开大了。因为他忽然想起,冯梦龙是很信仰鬼神和因果的人。
冯梦龙肃然整衣,忽然长揖及地道:“稚虎兄来歷非凡,小弟唐突之极,心中敬畏,不知所言。”
他这一长揖,袖中一卷《掛枝儿》民谣抄本滑落在地。朱寅替他拾起,隨手一翻,看到一句“结识私情勿要慌”,轻笑道:
“冯兄好雅兴,苏州山歌都唱到京师了。”
冯梦龙毫无愧色的说道:“落第后倒听得几句真心话,贩夫走卒、庸脂俗粉的烟火情义,未必输过经史子集。反倒是那些饱读诗书的士子,多是薄情寡义、寡廉鲜耻之辈。”
他这话多少有些肆意了。可双眼睛却如寒潭星子,灼灼生辉,有著不同於混跡名利场之人的清明。
朱寅闻言毫不意外,冯梦龙可是歷史上为妓女作传、替百姓修志的文人,史册笔墨难描其风骨万一。
这是个有些离经叛道的士人。否则,就不是冯梦龙了。
当下二人离开神童庙,踏过满地松针和红叶,沿石径徐行而谈。
朱寅隨手摺了枝黄菊,说道:
“重阳登高求前程,去我的生祠祈愿,可见冯兄的入世之心。不过,仕途险恶,科举也未必公道,冯兄却是有些操切了。”
山风忽起,冯梦龙头幣飘飞,他也不急著整理,任乱发拂过面颊,胃然道:
“《离骚》有云“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小弟见不得自己明珠蒙尘。”
“哈哈!”朱寅忍不住大笑,顺手將秋菊插在冯梦龙的髮髻上,“冯兄真会作妙语,以美人自况,见不得自己明珠蒙尘。”
这个冯梦龙,很是傲娇啊。
就像是少年版的徐渭。不过,他倒也有傲娇的资本。只可惜,科举並非有真才实学就能取得功名。
冯梦龙也不脸红,他也伸手摺了一支桂,插在朱寅头上算是回礼,笑道:
“稚虎兄天性纯良,雅量高致,小弟也就不矫情了。小弟的確很想入仕做官做事,时不我待啊朱寅称呼他的表字,安慰道:“犹龙兄有班马之才,当为天下修奇书,湟论入仕?总有上岸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