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已经回到我大明之手,除了建城驻军,还要移民实边。可是百姓安土重迁,就算朝廷下詔,少不得也会有苛政之嫌。”
“以我看,那两万七千被解救的汉人农奴,既然已经在河套多年,那就乾脆留在河套,为大军屯田种粮。”
河套的板升庄园,乃是漠南最肥沃的耕地,就分给他们耕种。每年的田赋不用上缴国库,直接供应驻军。如此一来,他们有了生计田亩,驻军有了军粮,军民还能一起守卫河套,岂不是一举三得?”
戚继光笑道:“是一举四得。抚军忘了,这些人都是青壮,农忙时种田,农閒时可以训练。他们虽是汉人,可久在河套,善於骑马,起码能编练几千人的乡兵。”
两人一唱一和,就又决定了一件大事。眾人也都没有意见。
朱寅这次给了郑国望和郝运来脸面,装模作样的询问两人是否赞同。
两人虽然对朱寅不满,可也只能赞同。因为这的確是个好办法。他们犯不著为反对而反对。
但郝运来还是刷存在感的说道:“抚军,诸位,我等商议这么多,乃是权当朝廷同意收復河套的情况下。可万一-朝廷不愿收復河套呢?谁能保证陛下一定会同意?世宗朝的故事,抚军和诸位应当知道罢?”
眾人闻言,都是眉头微皱。
郝运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若是皇上放弃河套,这些商议就全无意义了。
皇上不是干不出来。而且皇上就算同意,也有可能变卦。
朱寅眼晴微眯。虽然他早就在运作收回河套的舆论,这次郑国望也答应暂时合作共同说服万历,但以万历的性子,难保不会变卦。
他可是老道士的孙子。
当年,老道士在曾铣和夏言的再三諫言下,本来准备答应恢復河套。
可是此时陕西澄城发生山崩,老道士以为是上天在警告自己,加上很多大臣反对,老道土就认为收復河套断不可行。
然后还以此为罪名,无耻的杀了主张收復河套的曾铣。
实际上,陕西澄城到底有没有发生山崩,为什么发生山崩,还不是反对復套的官员上奏的?
嘉靖这种只有小聪明全无大智慧的人,又知道什么呢?
就这样,河套成为明朝九边的最大漏洞,持续不断的为明朝放血。
郝运来继续说道:“太祖《皇明祖训》说,地广非久安之计,民劳乃易乱之源;太祖还说,四方诸夷皆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戎,
得其民不足以使令。”
“太祖的祖训,就是不得开疆拓土,是不是这个意思?”
朱寅神色淡漠的说道:“的確是不许开疆拓土。郝道长的意思是,朝中会有反对收復河套的大臣,拿著《皇明祖训》说事,要求陛下放弃河套?”
朱寅当然知道哪些人一定会反对收復河套,一是顽固不化的保守派,二是出关走私的既得利益者。
“然也。”郝运来点头,“若有朝臣拿《皇明祖训》中的这段话来说事,陛下也可能会放弃河套。抚军別忘了,我等这次出兵是为了平叛,不是为了收復河套!”
“平了叛自然是功劳。可是收服河套,在陛下和某些大臣看来,或许非但不是功,可能还是罪过!”
“这乌梁素海大捷,也可能不但不会赏赐,还会是我等的罪名!”
郝运来虽然和朱寅不对付,可他也是收復河套的参战者,当然希望皇帝同意收復河套。
在这一点上,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利益一致的。
眾人都知道皇帝的脾性,这种事情不是没可能发生。
戚继光冷哼一声道:“郝道长的担忧有道理,绝非杞人忧天。不过,就算有人拿《皇明祖训》说事,也不能针对河套。为何?因为收復河套並非开疆拓土,而是恢復失地!”
“太祖、成祖时,河套还在大明手里,还属大明疆土。如今只是重新拿回来,这是开疆拓土吗?太祖固然说不能再开疆,却没说不能收復失地!”
朱寅笑道:“大將军一语中的。诸位,拿回河套不是开疆拓土,並未违反《皇明祖训》。若是有人否认我等復套之功,咱们就是这个道理,管教他们无言以对。”
眾人都是点头,心里踏实了很多。
可眾人也都清楚,此事蒙古人必然会派出使团入京,对朝廷软硬兼施,
要求“归还”河套。
陛下和朝廷,不是没可能为了安抚蒙古诸部,贪图省事的放弃河套。
朱寅心中冷笑。
收復河套可以没有功劳,可放弃河套绝对不行。
这是他的底线!